131.第127章最好的替罪羊
第127章最好的替罪羊
突如其來的看客,讓何五媽呆愣在原地,遲鈍的頭腦在卡殼之後,驚聲一叫,膝行至祝氏身側,雙臂展開下意識將祝氏護在身後,哭叫道:“這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們被下套了!”
祝氏語聲猛地拔高!
隻見她反手將何五媽拖拽回身後,緩緩挺直脊背,眼神烙在山月臉上,快要灼燒出迸射的火星:“.我終日獵鷹,倒被家雀啄了眼,你藏拙藏得很好,技不如人,願賭服輸,我祝彩襟認了!”
山月柔眸躬身,婉婉福禮,卻之不恭。
“你殺了.你殺了.小龕”薛長豐顫顫巍巍自暗室走出,瞳孔失神,膝間發軟,幾乎無法支撐他站立,一個踉蹌險些跪到地上:“我我同枕共眠二十載的妻子,竟,竟是一個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女殺神!”
薛長豐後背已被冷汗浸濕,他心頭生出一陣後怕:“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是誰!”
祝氏原是背對著薛長豐,聞言,頭低低垂下,兩邊肩膀如泄氣般向外撇,隔了許久,才看到祝氏瘦削的肩胛骨如展翅的青鳳蝶一般微微聳動:“哈,哈,哈”
祝氏在笑,一邊笑,一邊緩緩轉過身來:“我是誰?我是誰?我躺在你身邊整整二十年,我是你夫人!我是正一品誥命夫人!我是薛家主母!我是薛晨的娘!”
“我若不殺人,我豈能走到你身邊?”祝氏踮起腳,手比得很高:“你是高高在上的薛家嫡次子,像月亮!像掛在岸上的月亮!而我呢?”
“我不過是一滴水!一滴臟水!”
祝氏淚盈於睫:“我原是祝家流落在外的孤女.我娘是伎子,被祝老爺哄著做了女人,又被他始亂終棄,留我與我娘在樊樓自生自滅,我娘死後,我與百順家的相依為命過活,這日子原是過不下去了——我竟被祝家尋回了!長姐映龕自小身子骨不好,及笄後更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恰逢一樁好親事擺在祝家眼前,祝家舍不得,又怕惹了京師豪門貴族的厭棄,便將我推了出來”
“薛郎——”
祝氏語聲婉轉,眼淚順著臉頰向下滑落,身形纖弱翩仟,修長柔軟的手與手腕躲在寬大的雲袖中,顯露出脆弱的無助:“你原就是我偷來的幸運,如今我與百順家的中了套,李代桃僵被揭開,真相大白、水落石出,我這一滴泥濘的臟水終究是要回汙泥裡去的”
“你厭棄我也好,休棄我也罷,隻願你莫要嫌惡我。”
祝氏言聲戚戚,其中情意婉轉悲滌:“便當這二十載,你我相濡以沫、朝夕相伴,就當結下的婚姻、誕下的麟兒、精打細算攢下的家業是我,是我用餘生的性命向神明交換而來的珍貴吧!”
薛長豐麵色由懼,轉為悲。
隻覺造化弄人,神佛無度:一介小女子在宗族操縱與世事無常中,不過一葉浮萍,風往何處吹,她便往何處落,落地生根,開花結果——便如她所說,他們的相遇不過是陰差陽錯的重合.
祝氏淒厲一聲:“薛郎!來生!來生我必生得配得上你!”
祝氏一扭頭,便衝薛梟單手執立的刀俯衝而去。
薛長豐被嚇了一跳。
山月低頭不語,且聽祝氏春秋筆法、模糊重點,她默不作聲地退開一步,方便祝氏衝得順暢些。
寒冽的刀刃就在眼前。
祝氏雲袖寬衣,向撲火的飛蛾,未有猶豫,更不見踟躕。
刀刃越發近了。
祝氏咬緊後槽牙,閉上眼,生死之際,卻被一把大力扯到一旁,與薛長豐撞了個滿懷。
“小龕,小龕,是不是你殺的!”薛長豐高聲問!
祝氏求死之行來得更陡,他根本來不及反應,隻能聽從身體下意識的反應:救下她,問清楚!
祝氏哭倒在薛長豐懷中:“我如何能殺她?如何敢殺她!若非她實在沒救了,依照我嫡母雁過拔毛、錙銖必較的個性,又能容我被接進祝府!百順家的被薛梟關傻掉了,說我給長姐藥量減半才致死——您是讀書人,您有出息,您想想看,少喝一點藥豈能要人命!是長姐叫我這麼做的!藥太苦了身體也太痛了她已沒了求生的心誌,隻能求我叫她彆喝那麼苦的藥,她走得舒坦一些!”
“你小時到鎮江府來,我便見過你。我藏在樊樓裡偷偷看過你一眼,知曉是嫁你,我歡喜得快要死過去。”祝氏半靠在薛長豐胸前,揪住薛長豐衣襟,低泣呢喃。
薛長豐亦滿臉是淚:不知是為他夢中的救命恩人小龕,還是為相濡以沫數十載的繼妻,在淚意朦朧中,記憶中小龕的臉與妻子祝氏的臉前後交替,不知何時早已重合。
這二十年,他是過得真的舒服啊。
繼妻溫柔小意,待他如神明,凡事無不以他為先,便是親子薛晨也要退一射之地!
自先太子薨逝後,他在朝堂中的話,無人傾聽,他也猶如一片可有可無的浮萍;
但在家裡,在正院,在堂屋,他就是神,他的話、他的意願就是繼妻的最高指示。
原因無他,隻因為妻子愛他!
這份尊重,這份愛重,在彆處是尋不到的!
難道就這麼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薛長豐陷入了痛苦的糾結,滿臉是淚:“.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若在不知情的人眼中,這必是一對苦命的、多舛的鴛鴦。
山月仰了仰頭:祝氏,是真的聰明。就算被揭穿,也能迅速自救。
一手春秋筆法玩得非常溜。
祝氏拿準了一點——隻要沒有證據證明是她殺了小龕,她在薛長豐處,就還有回旋的餘地。至於其他的官司,民不提官不揪,囫圇著不就過去了嗎?
“我娘呢?”
一腔低沉的聲響,打破了這荒誕的“愛情”。
一襲黑衣的薛梟背立其後,右手緊握刀鞘,眉宇之間暗藏冷冽的風霜:“何五媽說,我娘是她殺的,是她千裡迢迢到京師為祝氏清除障礙——這筆賬,怎麼算?”
祝氏一僵。
何五媽如夢初醒,在地上哐哐磕頭:“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原是我信口雌黃!我以為夫人要殺我!我恨!我便什麼話都說得出口!我的錯!是我的錯!我在構陷夫人!我在汙蔑夫人!”
薛梟抬眼,目光凜冽注視薛長豐:“你信嗎?”
薛長豐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隔了許久才道:“她們一介女流如何從鎮江府潛伏到京師來殺蘇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