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梟挑挑眉,不置可否,背身立於遊廊之儘處:“早些歇吧,後日就是祝氏頭七,既祝氏無辜,那殯儀便不可節省,辛勞你多費心;薛長豐處自有我來周旋,縱然聖人有聖人的思索,我必攻堅克難,努力兩全,既叫他往後一個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也叫聖人得償所願。”
山月勾了勾唇角,緩緩點頭:有個靠譜隊友真不錯,薛梟聰明又可靠,執行力也強,凡事從不刨根問底,給足尊重和信賴,雖行事狠辣但情緒穩定,無論做什麼都有種易如反掌的篤定.若是能早遇見,她也不至於在鬆江府挨家挨戶地排找如此之久,怕是連那紫藤花淚痣姑娘也早就一具白骨了!
當真浪費了許多時間!
“與你結——盟,很是愉快。”山月坦誠道。
薛梟緊抿唇,“結”字後麵,原說的是“盟”字
薛梟笑了笑,並不置一詞,隨即轉身回房,餘光自跳動的火苗一掃而過。
他記得還有一個人,也這樣怕火
——薛晨。
在他斷斷續續過年回京師祭祖的記憶中,十年前,薛晨自江南拜宗祠回京後,突然變得十分怕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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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下江南。
薛梟踏進東廂,雪團撲閃著毛茸茸雪白白的大翅膀,神氣地站在薛梟肩膀。
落風正蹲在花間“呼啦啦”吃羊湯麵。
薛梟:.
看著就來氣。
他從東西十二胡同親拎著回來,是給他吃的嗎?
薛梟一挑眉,仗勢欺人的鸚鵡雪團“嘩”地一下飛到落風頭頂金雞獨立,昂著單眼皮鳥頭,狐假虎威罵道:“死胖子還吃呢!死胖子,還吃呢!”
無辜的落風吃著羊肉麵,腦袋上突然多了一坨鳥。
鳥爪子抓頭發賊使勁。
落風一哆嗦,無比悲憤:本來頭發就不多!
抓頭發就算了!
還罵“死胖子“!
真是個沒有禮貌的肥鳥兒!
落風把碗“噔”地一放,正欲與這死肥白鳥大戰三百回合,卻聽身後傳來低沉的一腔男聲:“去查一查十年前薛晨下江南去了何處,與山月的行蹤是否有交集。”
落風“蹭”一下站起身,忙應“是”。
又聽薛梟再道:“明日起,將熊五和姚早正調至絲綿莊做事,熊五進內間,姚早正在院外。”
絲綿莊,即為禦史台在城郊外設下的彆莊,如今正是薛長豐所在之處。
落風再利索應“是!”
雪團大肥鳥見完成了逼迫落風放下羊湯、開始加班的使命,便翹起肥臀,耀武揚威地飛回薛梟的肩頭,兩隻爪子愉快地反複橫跳,毛茸茸的頭頂借機在薛梟麵頰蹭來蹭去,像隻會說話的搖尾巴的肥狗。
薛梟側身抬眸,窗欞外的,正巧是亮著燈的西廂一角。
西廂隔窗微闔,搖動的光,像薄膜下盈潤晃動的蛋清。
不過就是這抬眼一瞬,西廂的光就滅了。
薛梟:?
又睡了?
瞧著精神頭倒是不錯的,食量也挺好,終日犯困嗜睡在道家看來絕非什麼好兆頭,或是體虛虧空,或是煩神雜思,都需耐心調養。
“請蘇媽媽明日陪著女醫館的大夫好好看看山月。”
薛梟道:“另把南府的蠟燭,都換成罩紗燈籠和琉璃角燈,點火的暖鍋和烤製的小點都不用端上西廂。”
落風慫了脖子:“老大,我是侍從,不是管家。”
請叫我政務內相,也可以叫我侍衛長可不是照料你全府上下飲食起居的大內總管啊!
換燈籠和吃鍋子這種事,找上他,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呢?
薛梟聽後沉了沉。
也是。
他自出仕,便為純臣,凡事孑然一身,就是落風,也是無意之中救下的小子。
朝堂之中,除卻西南邊陲考上京師的蕭珀和現任鬆江府知府柏瑜斯,這兩個家世背景單純、一拳一腳皆靠自己的文臣,再無相交之人。
內宅之中,更是簡單,未成親前,廚子都沒有,全是蘇媽媽一手一腳包辦。
更彆提統領全府的管事。
而蘇媽媽常在內宅,煮飯熬湯是一把好手,心眼卻不夠多,亦不夠活。
如無得心應手的管事,擔子自然都壓在了內宅夫人身上。
薛梟抿了抿薄唇,單手一爆栗,不需要雪團狐假虎威,選擇親自上陣:“.先兼著!年輕人做事不要討價還價講條件,要往前看,多做點事是有好處的!切不要小看暖鍋子、換燈籠之流的雜事,雜事不雜、小事不小,一步一步皆是來時路,步步都作數!”
落風捂住吃了個薄栗的天靈蓋,不由咂舌:好好.好大一個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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