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
高迎祥千算萬算卻是錯漏了一子。
正是這一子,使其落得全盤皆輸。
而放下這枚致命棋子的人,正是陝西的新任巡撫——孫傳庭。
陳望目視著身前的棋盤,他的眼眸之中開始不斷的浮現出一枚又一枚的棋子。
高迎祥和盧象升、洪承疇三人仿佛就在他的麵前,此時三人正在麵坐著博弈。
高迎祥舉著手將一枚枚的棋子的鋪開,在其他人的眼裡的他已經是窮途末路,被封死在了勳陽的山區之中,此時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
盧象升和洪承疇兩人坐在棋盤的另外一側,他們兩人並沒有注意暗藏在棋盤之中的殺機,他們已經感覺穩操勝卷。
棋局正在不斷的進行,一枚枚的棋子不斷的落下,高迎祥距離達成自己的目的的距離也在不斷的減小。
高迎祥不斷的落子,他落下了每一枚棋子都讓局勢看起來對其更加的不利。
甚至是昏了頭腦,重新將子下在注定會被吞吃的地方。
在盧象升和洪承疇的眼中,此時的高迎祥已經是籠之中鳥,網中之雀。
但是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是落入了高迎祥的陷阱之中而且正在越陷越深。
高迎祥已經準備好了最後的一手——兵出子午,襲取西安。
隻是在高迎祥下這最後一手棋之前,在他對麵的下棋人不再是洪承疇,也不是盧象升,而是孫傳庭。
孫傳庭落下的棋子,吃掉了他布置在商洛的半數棋子,也封死了他北上的道路,封死了他翻盤的機會……
……
崇禎九年的三月,陝西巡撫甘學闊因事罷官,孫傳庭奉命接任陝西巡撫,擔當剿滅農民軍的重任。
四月六日。
崇禎帝在便殿召見孫傳庭詢問其需要什麼樣的幫助,孫傳庭請求提供充足軍餉。
孫傳庭的要求自然是沒有被答應,此時國家的財政已經是極為困頓,崇禎根本沒有辦法給與孫傳庭足夠的軍餉。
其實孫傳庭很清楚此時國家困頓,財政短缺,他提出這一要求的原因是為了讓自己真實的請求能夠被崇禎同意——自籌餉銀。
最後的結果孫傳庭自然是得到了崇禎的同意,而正是獲取了這份權力,也使得孫傳庭在之後得以大展拳腳。
五月十六日。
孫傳庭入秦履職,期間募得三千勁旅,積極整頓陝西軍政,重振明軍的戰鬥力。
一月之後,孫傳庭領兵進剿商洛,接連取勝,整齊王張顯被其陣斬,商洛群匪因此實力大損。
後麵發生的所有人都很清楚了。
七月之時,高迎祥領兵自陳倉子午出,欲要突襲西安。
孫傳庭這個時候正在西安府內,而或許真是天命在明。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高迎祥帶領大軍在棧道內行軍之時卻是突然遭逢連綿的大雨。
這一場大雨澆滅了高迎祥所有的心血。
這一場大雨也讓高迎祥失去了最後一絲翻盤的可能,失去了最後的生機。
這一場大雨讓高迎祥所有的計劃,所有的籌謀全都付諸東流。
孫傳庭落下的最後一子吃掉了棋盤之上的黑棋最大的大龍,救回了原本將要傾覆的棋局,白棋再度占據了上風。
棋盤之上剩下的黑棋也都陷入了重重的包圍之中……
高迎祥放下了手中的棋子,他抬頭望了一眼頭頂的天空,而後又將目光放在了棋盤之上。
最後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一聲長長的歎息。
“嗚——————”
低沉而又蒼涼的號角聲打斷了陳望的思緒。
緊接著一陣陣驚天動地的喊殺聲便已是從陳望的身後席卷而來。
陳望睜開了眼睛。
高迎祥、洪承疇、盧象升和孫傳庭以及山河棋盤這些幻象都消失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在他的身前隻是一方普通的沙盤。
“冬!”“冬!”“冬!”
急促的戰鼓聲緊接著響起,陳望轉過頭循聲望去。
號聲是闖軍發起進攻的聲音,而鼓聲則是城樓之上的守軍的回擊。
陳望轉過身,看向了門外。
門外是一隊隊正在疾步行進著的軍兵。
身穿著鐵甲,頭戴著高頂盔的軍校們手執著雁翎刀,沉著的下達著一道道的命令。
而那些身穿著對襟麵甲,頭戴笠盔的軍卒則是有條不紊的執行著軍令。
那些身穿布衣的民壯和那些身穿青衣的民兵雖然麵色恐懼,但是卻沒有一人停下手中的動作。
對於高迎祥來說,興安城是他的練兵場,他想要依靠著興安來從這些饑兵之中選出凶狠勇猛的軍卒。
而對於陳望來說,興安城同樣是也是練兵的場所。
在擴軍之後,現在他的麾下有近半數的軍兵沒有經曆過血腥的戰場,沒有經曆過火與劍的洗禮。
某種意義上來說,高迎祥其實幫了陳望的忙。
陳望按住了腰間的雁翎刀,他走出了城樓,走到了城牆的邊上,站在了垛口的位置。
從垛口往下望去,城下無數衣著雜亂的闖軍饑兵已經是鋪滿了整個正麵,密密麻麻猶如蟻群一般。
陳望抬起頭向著更遠處望去,就在闖軍饑兵大陣的後方,一處前不久被堆砌起來的土丘之上,一麵紫色的大纛旗在一眾雜亂的旌旗之中顯得尤為矚目……
……
《孫傳庭墓誌銘》:
“高迎祥自漢中取黑水峪出犯西安。”
“公心策“賊”之來遠矣,路險阻而雨滂沱,人馬心具憊,迎戰於山扼之,俾無得出,賊可推擒也!”
“率孤標渡渭先進逆擊,大敗之。”
“總督洪公聞公破賊,遂率大兵以是夜馳至明日複進戰,生擒高迎祥於陣,俘獻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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