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撫命令既下,孫巡撫那邊回命是立即領兵馳援鳳翔府。”
高傑停頓了一下,微一思索。
“按照日程推算,現在孫巡撫應該已經是領兵抵達了鳳翔府的寶雞。”
“流寇若是想經由鳳翔府東進必然是無法做到。”
洪承疇心中微定,在察覺到了李自成的計劃之後,他便立即調兵遣將做出反應,並將其中的利害關係全部陳述給了孫傳庭。
去年他領兵進入四川追擊李自成時,孫傳庭就在漢中府北主持進剿,他麾下的部眾距離鳳翔府無疑是最近的。
“平涼府那邊的情況如何?”
高傑的神色有些難看,他知道洪承疇問完了鳳翔府的問題,肯定要問平涼府。
李自成的計劃他也清楚了一些,畢竟他是坐營官,現在也是洪承疇的嫡係,自然是知曉內幕。
“平涼府內軍兵不足,固原鎮已經是無兵可調,塞北北虜擾邊,有奴虜南下侵入邊地,延綏鎮大部分軍兵警戒塞北也無力南援。”
高傑麵色難堪,平涼府那邊的情況不容樂觀,根本調集不了多少防禦的兵力。
其實這樣的情況在正常不過,因為陝西府能夠調動的野戰兵力早就已經是被洪承疇和孫傳庭所調動來進剿。
留守各鎮的軍兵能夠數千的兵馬都已經是很不錯。
越是深入核心,越是了解秘密,高傑便是越是後悔。
當初選擇反正,一方麵是因為刑氏的原因,另一方麵還是因為對於前景的不看好。
從崇禎元年以來到崇禎八年,官兵都是一直壓著他們在打……
本以為反正之後,成為了坐營官,成為了督撫的嫡係日子能夠好過的多。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朝廷如今的境況卻是並不樂觀。
北地的建奴正值如日中天之際,那些從遼東而來把他們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邊軍在遼東竟然被建奴打的丟盔卸甲。
北方的蒙古人現在也已經被建奴所降伏了,奴酋黃台吉在九年的時候稱帝建製一時間風頭無兩。
而更為糟糕的是,在崇禎九年之時,朝鮮全境淪陷,被建奴占領。
高傑沒有讀過什麼書,但是他知道這種情況可以用一個詞來描寫——內憂外患。
內有憂外有患無疑是最壞的情況……
“傳信給白穀,讓他分出一萬人馬馳援平涼府,於平涼府內設防。”
洪承疇沉吟了片刻,心中已是有了一定的籌謀。
“孫巡撫麾下一共不過一萬兩千人,分出一萬人前往平涼……”
高傑目光閃爍,有些遲疑。
“隻有兩千人,恐怕……守不住鳳翔府……”
李自成麾下精騎馬軍加起來足有五萬餘人,拓養坤、高應得麾下的步卒也有七八萬人,兩軍合兵十餘萬,若是再裹挾部分饑兵人數隨便便能突破二十萬人。
孫傳庭帶領一萬軍兵北上確實能夠守住平涼府,但是這樣以來鳳翔府就隻有兩千人,如何能夠守住。
“我知道……”
洪承疇目光森然,聲音低沉。
“眼下之計隻有飛馬傳遞,百裡加急,讓曹文詔火速進入鳳翔府,才能解決鳳翔的問題。”
時間還算充裕,李自成和拓養坤會和之後,有了步卒的拖累行軍的速度並不快,曹文詔應該能夠領兵抵達鳳翔府中。
洪承疇勒住了戰馬,回頭看向身後一眾頂著風雪正在艱難的行軍的部隊。
無論李自成突破平涼府或是突破鳳翔府,都是他所不能夠接受的情況。
眼下陝西的局勢不容樂觀,他已經是受到了皇帝的斥責。
最為嚴重的是“三月平賊”的時期已近。
洪承疇與楊嗣昌的關係並不好,而孫傳庭和楊嗣昌之間關係更是勢同水火。
起初楊嗣昌接任兵部尚書之職,提出四正六隅之策時,孫傳庭便表露出了反對的意見。
雖然洪承疇也曾勸導過,但是收效甚微。
從表麵上看,楊嗣昌所製定的四正六隅十麵張網計劃,軍事部署看似非常嚴密,滴水不漏。
但是實際上這種計劃更多隻是紙上談兵,流寇來去快速,轉進如風,隨時可以集中優勢兵力。
十麵張網多地設防,兵力必然分散,根本不是什麼牢不可破的銅牆鐵壁。
流寇隻需要集中力量無論是在哪一點上破網而出,所謂的滴水不漏就會破滅,變成決堤的洪流。
當各地巡撫都上報募兵兵額時,單單隻有孫傳庭的奏疏沒送上來。
洪承疇很清楚,如果在今年的三月無法剿平陝西境內叛亂,那麼楊嗣昌不會放棄這個打擊他的機會。
眼下不僅僅是可能無法剿滅叛亂,甚至陝西的民變可能還會擴大……
洪承疇目光深沉,看向東麵。
李自成此番東進,大概率會選擇進攻鳳翔府。
孫傳庭麾下有一萬餘名軍兵,士氣如虹,以逸待勞。
曹文詔、曹變蛟、陳望麾下一共隻有七千多的軍兵,一路長途跋涉,疲憊不堪……
這道選擇題,並不難選。
隻希望曹文詔能夠頂住壓力,守住鳳翔……
……
《明史·列傳一百五十》
“會楊嗣昌入為本兵,條上方略……期百日平賊……”
“傳庭移書爭之,曰‘無益,且非特此也。部卒屢經潰蹶,民力竭矣,恐不堪命。’”
“‘必欲行之,賊不必儘,而害中於國家。’累數千言,嗣昌大忤。”
“……會諸撫報募兵及額,傳庭疏獨不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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