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二月,宋瑤竹趴在貴妃榻上讓彩金幫她染指甲。
“王爺今天又是一大早就出門了嗎?”
“是呢,這不是要春闈了嗎,他們得看著那幫人好好複習呀!”
隨行來考試的學子都住在謝家在城外的莊子上,謝家族長和一個山長住在那邊,一邊看著他們,不讓他們懈怠,一邊給他們答疑解惑。
宋瑤竹對過去十年的時政不甚了解,讓管家給她找來了這些年的官報,她無聊的時候就翻一翻。
前年江州水澇,但朝廷播下去的救災糧遲遲不到,餓死不少人。當地的知府蓄意隱瞞,害得江州城內易子而食,名不聊生,成為驚天大案。
還是燕王及時帶兵抗災,又開倉放糧,救了一州百姓。因為這事,皇帝名聲受損,燕王名聲大噪。
簡短幾行文字,宋瑤竹能想象得到宇文無極的氣急敗壞。
她料想,今年的科考必有一道題和江州洪澇有關,隻是不知道題目會怎麼出了。
她都能想到的事情,謝家那些研究了這麼就科考的老師們,自然也能想到。想必有關江州洪澇之事的各種題,都給那些人寫過了。
“最近外麵怎麼樣了?”
“皇上安置了那些貧苦的學子之後,民間對咱們皇上的稱讚多了起來。”彩金道,“不過那些學子們現在最關注的事情,怕是戲樓裡唱的戲折子和茶樓裡說的段子。都覺得那些橋段侮辱了他們讀書人,所以想儘辦法地鬨事呢。”
宋瑤竹輕笑,這裡頭又不都是學子,還有各個派係的人呢。每一波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追求,自然都想渾水摸魚。
她不過是起了個火星子,自有人讓這火燒起來。
“還有一樁事。”彩金說起這事的時候,有點遲疑。“有人在上京城的賭坊裡做莊,拿各地的解元做注,賭誰是今年的狀元呢!”
宋瑤竹支頤,這種事情往年也不是沒有過。
“最大的天元賭坊將這些人的資料整理成了冊子,還安排了專人講解這些人的生平。他們從小到大做的詩和文章都羅列成書籍,供人了解下注。”彩金將自己聽說的事情都說了。“排場太大了,連一些酒樓茶館裡都安排了說書先生去講解。”
宋瑤竹眉頭蹙起,這太不對勁了。
上京城內的有錢人大都有權,不管最終的狀元是誰,賭坊的東家總會因為旁人輸了銀子,得罪一批人。為了點銀子得罪那麼多人,不是個聰明人會做的事情。
而且更詭異的是,往年這樣的賭局不是沒有,而是範圍很小,局限在一個認識這些學子們的圈子裡,不會出圈。
今年這辦聲勢浩蕩,有一種全民娛樂的瘋狂。
就在她沉思的時候,謝離危回來了,手上還提著個食盒。
謝離危將食盒放在桌麵上,視線卻落到了宋瑤竹的手上。
宋瑤竹的指甲剛染好,指甲鮮紅如秋日盛開的曼珠沙華般豔麗。這雙手養了幾個月,每日擦玉骨生肌膏,現在也算是白白嫩嫩的。配上這鳳仙花染的指甲,更顯得手白如蔥。
謝離危看了一眼,隻覺得喉頭一緊。
他倒不是個手控,隻是覺得這手,怎麼這麼讓人浮想聯翩?
“給我帶的?”宋瑤竹頗為驚喜,謝離危竟然主動給她帶糕點吃,怕不是要毒死她?
“是本王自己想吃。”說著,他拿出一塊花生酥自己吃起來。
花生酥確實好吃,但上京城內吃花生不過敏的人太少,以至於整個上京隻有一家糕點鋪子做花生酥。便是上京最大的糕點鋪子徐記,每日要買他家的東西,都要排許久的隊。
宋瑤竹從食盒第二層取出龍須酥,心情大好,兩條長腿都忍不住開心地抖了抖。一邊吃,一邊將方才的事情同他說了。
“此事你莫管,你現在要做的就是韜光養晦,不要讓皇上注意到你。”他喝了口茶解解口中的甜膩。“阿爹和我這幾日都去莊子上住,你一個人在府上不要隨便出門。”
宋瑤竹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了幾息,眼神裡露出一種“我明白”的通透感。
“王爺放心,妾身一定不給您拖後腿。”
謝離危睨了她一眼,道:“隻要不是皇家,本王還是能給你收拾爛攤子的。”
喲,這麼霸氣?
宋瑤竹托腮笑道:“那王爺能不能告訴妾身,妾身買誰贏麵比較大呢?”
要知道他們謝家族學裡出來的學子那都是奔著前兩張榜去的,他們謝家該最了解這些考生的能力。若是她將謝離危說的人都買一遍,說不定就押中了個寶呢?
謝離危拿帕子擦了擦手,扔到一旁,彩金立馬捧上乾淨的水讓他漱口。
而後,他才不慌不忙道:“他們找人搜羅了各地有名望的解元,將其吹得如同文曲星下凡一般。現在整個上京城內,怕是連目不識字的小兒都知道這些人的名字。”
話說到這兒,宋瑤竹還有什麼想不通的!
若是滿城連小兒都知道這件事,那他們下手的對象不是那些有錢有權的人,而是要忽悠百姓們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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