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木家的根基重地籠罩在霞光靈霧深處,軒峻壯麗的宮室園林,豪宅莊園隨處可見,依山傍水連綿成片。
不同的區域、又有不同的陣法禁製屏蔽保護,加上眾多家族秘衛時時巡視,還有某些專門豢養的異種靈獸靈禽,它們的天賦感知能力極為敏銳,可以看破絕大多數的隱蹤匿跡類神通法術。
通常而言,根本不可能存在外敵潛入、而木家高層一無所知的情況。
然而現在的木家已經不是以前的木家了,這個事實上已經被太青神朝滲透掌控的家族,某些方麵的能力早已衰退得相當厲害。
或者說,這就是某些高層長老的刻意為之,他們已經對整個家族的未來喪失了信心,開始隻考慮自己這一房的利益,而不願再理會家族的大局。
既然太青神朝想要木家的基業,那就讓它們拿去好了,至於以後發生的一切因果、一切罪孽,自然也都由它們來承擔。
木家的祖殿裡,燭火昏暗。
陰冷的殿堂深處,一個氣質頹廢、披頭散發的青衫中年男子盤坐在蒲團上,手中抓著個暗金色酒葫蘆,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
偶爾,他會抬起醉意朦朧的雙眸,瞥一眼麵前的青銅高台,上麵擺滿了木家曆代先祖的牌位,在昏暗的燈火映照下,宛如一塊塊死氣沉沉的墓碑。
在他的身側,杵著一個羽衣星冠、麵容清雋出塵的老者,旁邊還有一個麵目英挺、背負長劍的紅袍青年。
“……木家,已經是你們的了,族裡大小事情都是你們說了算,還來找我這個傀儡做什麼?”
青衫男子淡漠的嗓音回響在空曠的殿堂裡。
老者乾笑數聲:“話可不能這樣說,你終歸是神皇陛下親口冊封的郡王,名字載入宗室玉牒,我們豈會對你不敬?
以後神朝圖謀虞州修仙界的大計,還離不開你們木家的支持呢!你這位郡王殿下隻要能立下功勞,神皇陛下必定不吝厚賞!”
青衫男子嘲諷一笑,又灌了一口酒:“那你們現在要我做什麼呢?要族人?要領地?要財富資源?
木家的一切,你們現在都是予取予求,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到底還有什麼事情是需要我配合的?”
這位青衫男子,就是木家的新一任家主木天雄,剛剛上任還不足一年。
他的那位前任,雖說是從小就被太青神朝的附庸勢力養大的野崽子,曾被神朝高層寄予厚望的棋子,但因為上位後也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於是就“意外落水”身故了。
至於說一位有著化神巔峰修為的強者,萬年豪門世家的最高話事人,怎麼可能會“落水身故”的?這個問題已經沒人關心。
反正過去的數十年,木家內部但凡是敢不聽話的高層長老,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意外殞命、失蹤,以至於現在的木家上下、再也沒有誰敢對太青神朝的修士說個“不”字。
那位羽衣星冠的老者,就是太青神朝派駐木家的大長老:陸傾洋。他身邊的那個紅袍青年,則是當代神皇陛下的第十五子,有著親王封號的陸運隆。
這兩尊大神過來,自然是為了監視、掌控木家和崔家這兩枚重要棋子,貫徹太青神朝高層的意誌。
如今的木家內部,已經成了他們的一言堂,誰不聽話就搞死誰。
收拾掉前任家主,換木天雄上位,就是出自他們的手筆。
木天雄心知肚明,上位後直接當起了甩手掌櫃,對家族內部的一切事務不管不問,每天都醉得人事不省。
如此一來,陸傾洋是完全沒有掣肘了,這樣的結果讓他滿意,但又不是完全滿意。
有鑒於太青神朝直接下場的時機尚不成熟,所以木家家主這塊牌坊可以換,但還不能徹底丟掉,需要時還得拿出來裝點門麵。
“……郡王殿下,我們都是為了神朝的大業,為了神皇陛下辦差。”
陸傾洋緩緩地道:“隻是時局所迫,很多事情……神朝現在還不方便親自出麵處理,所以你身為木家名義上的家主,必須得出來做事了!”
“好吧,不知大長老需要我做什麼呢?”
木天雄醉眼微眯,懶洋洋地問道。
“上次的戰事,木家和崔家損失都不小,當然神朝也是如此。”
陸傾洋沉聲道:“所以現在,神朝會給予你們木家部分支援,條件就是……你要帶人去吞掉聖虞仙朝的那些附庸勢力,越多越好!
此外,你還要出麵去勸說虞州的那些大勢力,讓他們傾向於我們,至不濟都要保持中立,彆再支援聖虞仙朝。
這些事情,我們都不方便露麵的,隻能由你這位木家家主親自來。”
木天雄灌了一口酒,本想說點什麼,話到嘴邊又化作一聲歎息:
“行吧,這活兒我就接了,還有呢?”
旁邊一直沉默的陸運隆出言道:“關於那位氣運之子淩長青的下落,父皇一直很是上心,發話一定要將其抓獲並帶回神朝。
他的歸屬事關國運族運興衰,這件事情上,郡王殿下是不是也該有所表現?”
和大夏神朝、神洛天宮一樣,太青神朝高層當然也明白氣運之子的重要性,因此明裡暗裡派出了大量人手進入虞州境內追索。
木天雄沉默數息,這才低聲說著:“虞州所有的大勢力都在尋找淩長青,包括我們木家,但迄今為止誰都沒有收獲。
太青神朝想要他,我們也無能為力,這事情終究是要看天意的。”
陸運隆不悅地道:“可我似乎記得,木家曾經遴選了一批出類拔萃的族女,準備送給那位的?”
“沒錯,是有這麼一回事,虞州所有勢力都是這樣打算的。但也要等找到了淩長青才行,他不露麵,一切計劃都無從談起。”
木天雄坦然道。
陸傾洋皺了皺眉,想想還是道:“既然如此,神朝近期也會安排一批宗室貴女過來,如果發現了淩長青的蹤跡,就由我們兩家的女子共同出麵與他接觸。”
倘若美色引誘能夠讓那位氣運之子上鉤,太青神朝當然也要嘗試一下,萬一就成功了呢?
“這事情,大長老儘管安排就好。”
木天雄冷漠地道。
……
“感覺似乎有些不對?”
看著外麵寂然無聲、略顯荒涼的石塔林苑,紀元星宮內部的淩長青微微蹙眉。
他以天機秘術推演,幾經輾轉才找到這地方,但看起來實在不像是目的地。
“這裡是我們木家的先祖陵園,”
身側的木雲岫低聲解釋著:“但凡是散功坐化的太上長老們,最終都會在這裡留下衣冠塚,所以除了每年的祭祀之日,平素不會有人踏足。”
“那就找找吧,推算結果大致是不會出錯的。”
淩長青心神微動,若有所思地道。
紀元星宮不聲不響地飛入石塔林中,一座座大小不一的石塔、在蔥鬱林木的拱衛下靜靜矗立著,清冷的月輝灑落在表麵,愈發透著淒涼死寂的意境。
片刻之後,林苑深處出現了一座小小的道觀,通體古色斑駁、渾然天成,似乎是以紫銅整體澆鑄而就。
“應該是這裡了。”
淩長青說著,這座道觀是一件品階不明的遠古洞天靈寶,裡麵自然可以容納大量的修士居住潛修。
“不會有埋伏吧?”
白卿儀略顯擔心,這地方如果是木家精心安排的陷阱,等下可能免不了一場苦戰。
淩長青再度運轉天機秘法,默默推演片刻後,才輕聲說著:
“沒有感應到危險,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