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肯走出大廳,在旁邊的書房裡正有兩個年輕人在等著他。
兩個人裡一個新銳的戲劇評論家,另外一位是個三十歲的年輕工廠主。
倆人的共同點是都受過高等教育且對美狄亞異常癡迷。
“托肯先生,待會兒就在您莊園裡欣賞美狄亞小姐新排練的歌劇嗎?我這邊準備了幾件衣服,您也知道歌劇表演的舞台服裝都會直接影響……”
托肯剛一進門,評論家就主動地走過來打招呼,能夠在私下裡聽到美狄亞小姐新排練的戲劇,簡直是音樂女神冥冥中的垂青,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托肯抬手打斷了他的饒舌,而那名工廠主明顯更為羞澀,他手上捧著一大捧玫瑰花站在那,雙唇囁嚅想說些什麼又不知如何開口。
“跟我來吧,我敢保證,這一定是你們這輩子聽到過的最美妙的歌聲。”
等托肯帶著二人回到大廳時,老管家已經升起了牆側的幕布,原來這房間的空間比預想的還要大一些,竟在一側建了一排小型的觀眾席。
托肯回到鋼琴前坐好,鋼琴上的鹿頭裝飾此時已被老管家調整了位置。
在靠近鋼琴的另外三個角落還藏著三尊小型鹿角雕塑,它們是由托肯的祖父親自打造的儀式造物,可以一定程度地保護其中神秘學者的安全。
而此時美狄亞依舊站在舞台中央,隻不過此時她的表情已和剛才判若兩人。
評論家朝著美狄亞先行了一禮,然後才在觀眾席上坐好,他雙手攥著紙筆,熱烈的目光將自己魂牽夢繞的戲劇女神緊緊包裹,對於她現在的冷漠,評論家並不意外。
所有美狄亞的擁躉都知道,她在舞台縱情奔放,但生活中卻是冷若冰霜,這就是她的性格。
托肯給老管家使了個眼色,老管家將一個存放戲劇台本的木盒拿交到了美狄亞手中,又回到了鋼琴旁,他的步幅很大,唯恐在他回來之前美狄亞便已開口。
《卡西露達之歌》再次在房間中響起,此時莊園外下起了雨,托肯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他想到了自己六歲的時候,也是在這樣一個陰雨連綿的下午參加了父親的葬禮。
黑色的棺材被牧師緩緩抬入早已挖好的深坑,自己就站在深坑邊上,拋下了第一捧泥土。
當時爺爺站在自己身後,他有力的雙手重重壓在自己的肩上。
“托肯,世俗的憐憫和神秘學者天生就是背道而馳的,你的父親就是最好的例子,彆用手去攏住火焰,先看看撲上去的飛蛾,讓他們試試溫度。”
爺爺在自己耳旁輕聲說道。
父親就是這麼死的,他當時在主持彌撒,通過美狄亞聯係其他神祇在宇宙中的龐雜意誌,而結果就是,成為了自己眼前棺槨中的屍體。
神祇的意誌時刻需要宣泄,你不可能把混沌和無序長時間悶在盒子裡。
而自己去嘗試解構那些神祇知識,無異於自取滅亡。
思緒回來,眼前美狄亞口中的混沌詩篇也已經唱至高潮,台上的評論家和工廠主呆呆地望著她,渾然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
他們額頭中心處生出了淡淡的旋轉凹痕,那符號是三個條向中心聚合的曲線,兩隻水銀色的透明手臂緩緩從虛空中升起攥緊了他們的喉嚨。
可二人依舊對此置若罔聞,他們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美狄亞所吸引,一個詩篇後麵又是下一個詩篇。
混亂咆哮的遠古戲劇就像是峰巒疊嶂的山峰吸引著自信的登山者。
一重之後還有一重,一章之後又是一章,漸漸兩個年輕人不自覺地便開始流出涎來,他們雙目通紅,兩隻手緊緊地攥著座椅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