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已死,聖天當立!首拜,浩蕩聖天!”
“身居青山,不畏仙官!再拜,青冥山君!”
“山妖野鬼,跪我家仙!三拜,陳旺公子!”
尖銳刺耳的戲腔高呼,再次將陳旺喚醒。
破廟內,鬼火浮空搖曳,陰沉昏暗。
陳旺全身裹滿厚重紅泥,捏造成猙獰鬼神塑像,端坐在供桌中央。
供桌上還擺放著血淋淋的熊首、虎爪、鹿角、魚尾等奇怪的貢品。
供桌之下,則是一群穿著麻布黑袍,佝僂的低矮身影,口中念念有詞,對陳旺行叩拜大禮。
“它們每日參拜我一次,這是第六次拜我……如此算來,我已醒來六日。”
陳旺暗自盤算著,“隻是,依舊記不起生前的事情。”
荒山野廟本就怪事極多,此時發生在陳旺身上的事情,卻更是詭譎。
他本已死去多時,不知為何被供奉叩拜,喊魂還生。
而且,供奉他的這群家夥,還不是人!
為首的黑袍身影叩拜過後,抬起頭,露出一張毛茸茸的狐狸臉,黃白相間的毛發格外紮眼。
這竟是隻黃毛大狐狸。
“禮成,起!”
黃毛大狐狸起身,目光陰鷙冷冽,尖著嗓子用戲腔高呼:“抬血祭!”
“殺!殺!殺!殺——”
眾黑袍狐狸都爬起身來,後腳著地,前爪揮舞,高聲呼喊蹦跳。
兩隻黑袍狐狸抬著根長竹竿,從廟外走進來。
那竹竿上五花大綁一隻黑毛老狗,老狗雖是肥碩狗身,但卻長了張皺巴巴的人臉。
“莫要殺我!莫要殺我!”
人麵老狗眼中儘是驚恐,淒厲慘叫。
“聖天明鑒!此孽畜虐殺婦孺,煉製血食,罪不可恕!當斬!”
黃毛大狐狸瞄了眼廟外明月,繼續高聲喝唱:“吉時已到!殺血供!”
便有黑袍狐狸拿著藥鍋上前,揮爪捅穿人麵老狗的脖子。
頓時,血流如注,流淌進藥鍋裡。
“胡老七,你幫邪仙屠戮妖族同宗!助紂為虐!你不得好死!”
人麵老狗眼神怨恨,咬牙切齒嘶喊:“陳旺!還有你這邪仙!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還想做鬼報複我家公子?”
黃毛大狐狸‘胡老七’冷笑,伸出森然利爪,從人麵老狗的腦袋裡抓出一縷幽白魂魄,丟進藥鍋裡。
自始至終,陳旺默不作聲,隻是靜靜觀看。
不是他不想,而是如今身軀僵硬,還無法開口說話。
待到人麵老狗鮮血流乾,胡老七才繼續尖聲高唱:“熬仙藥!”
黑袍狐狸上前,將藥材倒進藥鍋裡,點火熬製。
‘咕嘟!咕嘟!’
半個時辰後,盆裡的鮮血和著藥材,熬成一碗腥臭的湯藥。
“供仙藥!”
胡老七端起那碗‘仙藥’,小心翼翼登上供台,喂給泥塑中的陳旺。
“公子,您該喝仙藥了,喝下去,您便魂歸正位,還生人間!”
自從醒來,這群狐狸每夜都會殺妖邪精怪,熬製‘仙藥’喂養陳旺。
他自是習以為常。
陳旺吞咽著‘仙藥’,暗自琢磨:“不知何才能開口說話,問清楚緣由。”
‘仙藥’入口,一股滾燙熱意流淌進四肢百骸,如同寒冬深夜裡泡溫泉,異常舒適。
前幾日喝‘仙藥’也會有這種感覺,但沒有像今夜這般熱烈。
“嗚——”
陳旺輕吟,喉嚨裡發出沙啞聲音,“舒服……”
“咿呀?公子,您能開口說話啦?真是聖天開眼!眷顧我家公子!”
胡老七欣喜驚呼,趕忙跳下供台,帶領著其餘狐狸叩拜。
咦?能說話了?
陳旺整理思緒,沙啞開口詢問:“你們是何方精怪,為何會供奉我?”
聞言,胡老七趕忙恭敬行禮:“回公子,小的胡老七,乃是青冥山胡花太奶座下弟子,奉太奶奶之命,供奉您肉身還魂。”
青冥山?
胡花太奶?
陳旺暗自記下,又道:“我何時可擺脫泥塑的束縛?”
胡老七恭敬回應道:“公子,按照奶奶的吩咐,您這紅泥金身需供奉七七四十九日,如今已是四十八日,待到明日午夜過後,您便可破開金身,重歸人間。”
原來,我已經死這麼久了?
陳旺沉吟片刻,才道:“沉睡太久,很多事情都記不起來,你可知,我生前來自何處?你家太奶又為何要助我還生?”
“公子,小的隻是奉命行事,這等秘辛,小的還真不清楚。”
胡老七訕笑道:“待到明日,奶奶自會親臨,為公子主持破身大典,屆時您便可詢問我家奶奶。”
看來這胡老七隻是個跑腿的,想要探知更多消息,還需見到那個胡花太奶。
琢磨過後,陳旺緩緩閉上眼睛,“那便明日再說,下去吧。”
“是,公子。”
胡老七轉過身,低聲招呼:“給公子供上血香,助公子穩固陽魂!”
黑袍狐狸點燃血香,插到黃銅香爐之中,又恭敬行過禮,才帶著眾狐狸向外退去。
血香燃燒,煙霧繚繞。
“他們既然不知道,那個地方興許能給我答案……”
陳旺不再看那群狐狸,而是低聲呢喃:“今夜,應是能推開那扇門了!”
隻見他閉上雙眼,魂魄緩緩離體,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然飄浮在半空中。
嗡——
破廟中的景色忽然被扭曲,褪去所有色彩,如同一幅怪異的潑墨畫。
唯有一座府邸,金光璀璨,漂浮在陳旺頭頂三尺處。
府邸的兩扇朱漆大門足有數丈之高,猙獰異獸浮雕口銜精金門環。
門上懸掛一塊金匾,其上應該有五個大字,但此時卻字跡模糊,隻能隱約看清楚最後是個“府”字。
【某某某某府】
當陳旺蘇醒之時,便能隨意進入這處奇異空間,看到這座仙宮府邸。
陳旺感覺這座仙府與他生前有關,一直想要進去看看。
隻是前幾日,推不動這府門。
方才喝過‘仙藥’之後,陳旺便有感覺,今夜已能推開府門!
陳旺走到門前,緩緩推動大門。
轟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