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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上,兩人都像是跟在他們身後的僵屍保鏢一樣,一言不發。
一直到江舟護送著這位普路托深潛的高管,走到那輛有著雙叉戟標誌的飛車旁邊時,珀爾瑟·芬妮才主動開口道:
“我在來之前有查過你的資料,出身於安置區最底層的街頭,很不容易……很高興看到你在這件事情上,最終選擇了正確的立場,這對於你來說尤為難得。”
對於這番恭維,江舟卻是搖了搖頭。
“要我說,你們並沒有給過我們選擇的權力。”
雖然她一手胡蘿卜,一手大棒的把戲玩得實在精彩,但這絲毫無法掩蓋她是在用武力與人質在脅迫他們的事實。
“你是說,我脅迫你們不去選擇自我滅亡?”
對方反問。
“好一個‘自我滅亡’。”
聽到這裡,江舟不由嗤笑出了聲:
“想必在的您邏輯裡,那些死在公司鎮壓下的無辜者,也應該要怪罪他們躲不開子彈對吧?”
原本打算上車的芬妮停住了,她轉過身看向了廖漆,表情微微沉了下來。
“我原以為你……好吧,或許是我對你抱有過高的期待了。隻是你有沒有想過,相比於公司的鎮暴行動,貧窮才是你們這裡的頭號殺手?我統計過,這幾年來死於公司鎮暴的人,甚至不及一個月內死於幫派衝突人數的零頭。
“我出身於臭名昭著的阿瓦隆安置區底層,在那裡人們為了一個磷蝦餅當街殺人,我比你更明白貧窮的危害——那是持續、永不停歇的放血豁口。即便心智指數不被汙染,貧窮也會將人緩緩變成最駭人的魔鬼。而公司入駐所帶來的那些陣痛與之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說話的時候,她的眼中激動地閃爍起了琥珀色的光。
這麼激動乾什麼……
江舟原本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再多作討論,但聽她這麼這麼一說,不由來了些興趣。
“那麼問題來了,到底是誰在批發著貧窮?”
他輕聲反問道。
根據江舟之前趁閒暇時間翻查的曆史資料,安置區底層的貧窮,乃至是安置區的建立,從源頭上都要“歸功”於奧林匹斯秩序裡的那十四家超級企業。
是他們在“大衝擊”以後,使用那些超人工智能遺留下來的黑科技互轟,將地球七成土地破壞成不宜居住“壞土”。迫使聯合政府修建安置區,用以安置戰爭災民。而他們卻圈占了那些宜居土地,作為所謂的生態保留地。
也是他們在戰後令聯合政府破產,將其拆解,最終在實際上控製著全球各大安置區,幾乎控製了整個人智世界。
江舟甚至都很費解,為何人類在一百年後,在擁有著無數超時代黑科技的情況,底層民眾的生活狀態甚至都要不及自己的那個年代?
明明他們隻用從指縫裡漏出一點點東西,就足夠令底層的民眾活得像個人了。
無論如何,如今安置區底層的苦難,皆來自於那些企業的罪惡,這一點絕不會有錯。
即便江舟自覺自己不是一個社會責任感很重的人,但當年他研發“數字人格”技術時,也絕不是想要如今這樣灰暗的未來。
“你說那些隻是曆史,長久地沉浸在曆史裡,是永遠無法走到未來的。而等工廠建設完成以後,貧窮也將會成為這裡的曆史。”
芬妮恢複了先前的冷靜,她抬望著不遠處的拾荒者繼續道:
“算了……繼續跟你磨嘴皮沒有意義,無論你覺得我們之間有著多深的仇恨。在未來,當這裡的民眾在感受到了實際的改變以後,自然會發自內心的感激我們的到來……這種情況已經驗證過無數次了。”
“那些在過程中死去的人呢?”
江舟問道。
“他們是曆史中不可避免的代價,也許相較於惋惜與紀念,我們應該更慶幸那些死去的人並不會說話。”
芬妮聳了聳肩,隨即,她轉身拉開了飛車的防彈車門。
“窮人當然不會討厭富人的施舍,就好像養殖場的雞從來不會討厭定時的飼料一樣。”
江舟突然開口道。
“什麼意思?”
芬妮再次轉頭看向了那個,自己在不久前還頗為欣賞的青年。
“我的父親曾是汙水處理廠的工人,當年在汙水廠被外包給公司以後,他也曾感受過你口中的實際好處。但沒有多久,他便被那些‘好處’背後的代價給吞噬殆儘了。但即便是在今天,在伊卡洛斯重新搶回汙水廠的控製權以後,仍然有不少的工人懷念當年企業外包的時代。”
當年廖漆的父親,為了能夠勝任那份優質工作不被淘汰而不斷更新義體,最終被義體貸所拖垮,撒手人寰。
“在我的管理下,是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也許是之前查找廖漆的檔案,知道在他身上發生過的事情,芬妮如此回答。
而對此,江舟卻是輕笑了一聲:
“然後,你的行為將會被精確評估為效率低下。屆時,如若你不願意做出改變的話,將會再換上一個更合適的人來接替你的位置。正如你之前所說的——你我都不重要,唯有公司的意誌才重要。”
也許眼前這個同樣出身於安置區底層的人能夠信任,但無論是根據江舟的經曆,還是根據廖漆的經曆,他都很難相信公司會乾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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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既然你不相信合作能夠成功,那為何還會選擇答應呢?”
沉默了數秒,對方問道。
“之前說過了,你們並沒有給過我們選擇的權力。”
江舟如此回答,隨即他思考一會兒,然後繼續道:
“並且,即便最後的結果不會有變化,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也能獲得不少自己需要的東西。”
曆史總歸是螺旋上升的。
他如此說。
在上車前,珀爾瑟·芬妮最後深深地看了江舟一眼:
“不論怎麼說,你的預測是錯誤的,我會證明這點。”
“我同樣希望如此。”
江舟回答。
…………
如血管一般的紅色線路在飛車的底部亮起,反重力引擎無聲地運行,托舉著飛車急駛而去,很快消失在了灰色的蒼穹儘頭。
江舟站在原地看著半空的中導航光帶許久,一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回過神來。
布克不知何時走到了他的身後。
“不好意思,先前令你為難了。”
他指的是先前讓廖漆當眾表態的事情。
布克滿臉歉意。
“這就是你相信她的原因,因為她也出身於安置區底層?因為相信她的同理心?”
江舟語氣裡不帶情緒的問。
“姑且算是……原因之一吧。”
布克含糊其辭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