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公子的禮物,我很喜歡,有心了。”
“承蒙殿下喜歡。”
暖著手,幾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
薑渺問:“哪裡來的狐狸?也不怕人?”
“北上行軍之時,這小家夥一路跟著,殿……王上見這小家夥可憐,便留下了……”臣不煥這話說的很隱晦,至少從明麵上隱去了不少信息。
那聲未能出口的殿下,以及匆匆改口的王上,自然是指祝暮澤,而這既然是祝暮澤撿回來的小狐狸,又怎麼到了臣不煥手裡?
最後又何故借著臣不煥的手送到了蘇憶桃這兒?
蘇憶桃與薑渺自然都聽得出來這裡麵的意思,但都沒有深究,隻是聽一遍過過耳朵。
“有名字嗎?咳咳……”蘇憶桃找不著方向,便隻能把手爐交給薑渺,然後從臣不煥手裡抱過剛睡醒的小狐狸。
毛茸茸的小家夥抱在懷裡,暖乎乎的,蘇憶桃擼著小狐狸的腦袋,軟軟的,摸著十分舒服。
“還沒有,勞請殿下賜名。”
“嗯……”蘇憶桃抬頭,茫然四顧,最後有些自嘲地搖搖頭,“渺渺。”
“噯,怎麼啦?”
“今日紅梅白雪,好看嗎?”
薑渺撥了撥半藍梅花,將視線投向臣不煥,“好看——姐姐若是不信,可以問臣公子,渺渺不擅辭賦,臣公子自然是會的。”
臣不煥瞬間會意,深邃的眸光專注而又溫柔地看了看四下的紅梅雪景——十萬瓊枝,矯若銀虯,翩如玉鯨。
須臾,他再次用宛如山間溪流般溫潤的嗓音道:“紅梅三千樹,皓雪九萬裡。佳人倚東風,踏雪尋梅,轉盼間,萬花羞落。”
平平淡淡的文字,沒有太過驚豔,卻將當下場景描的真真切切。
薑渺眉梢微挑,瞥了一眼臣不煥,她以為他會說一堆鋪陳排比詞藻堆砌的詩賦,實在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答案。
蘇憶桃笑了,低頭用臉頰蹭了蹭小狐狸,“我何故尋梅啊?”
麵對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臣不煥從容應答:“殿下尋的,從來不是梅——玉骨梅妻,暗香疏影,奇友久客……”
“殿下尋的,是故人舊友。”
蘇憶桃倚樹而立,掌心揉著小狐狸的耳朵,喃喃自語一句,“叫念雪吧。”
“人間第一等,還得是臣公子,最聰慧,最通透……我都沒想過,你是第一個來客。”
臣不煥驀地回首,看向不遠處梅樹後麵露出來的半截衣角,“故人憂心忡忡,臣,願為殿下使。”
“殿下,這小狐狸好養,也聽話,不鬨——臣就先告退了。”
臣不煥目的達成,正要功成身退,卻被蘇憶桃一句“等等”叫住。
“殿下?”
“這個拿去。但願…臣公子這一生,都用不上。”蘇憶桃自袖中取出一隻係著白發的青玉竹節,裡麵似乎還放著什麼東西,但隔著玉筒看不見。
一手抱著狐狸,一手遞出竹節。
“這——不煥謝殿下!”
一縷白發和那若隱若現的絹書,再結合蘇憶桃的話,臣不煥瞬間明白她的意思,眼角不知不覺間有些濕紅,粉紅的鼻頭更是有些發酸,心中雖有苦澀但更多的是感激。
還真是,人間多情蘇憶桃啊,給所有人都留了後路。
臣不煥重重地躬身一拜,雙手接過竹節,接觸到冰冷玉竹的那一瞬間,他纖細的指尖微微有些顫抖,再次輕聲道了一聲謝。
“多謝殿下……”
“去吧。”
“不煥告退。”
就算知道麵前的蘇憶桃什麼都看不見,但臣不煥依舊將姿態放得很低,恭恭敬敬地拜了拜,攥著手裡的竹節轉身離去。
眉眼間淡淡的紅,與白雪枝頭的梅相互映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