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侍郎奉命南下修建堤壩,他握著被衝下來的木頭仔細查看,緊鎖的眉頭能夾死一隻蒼蠅。
他隱約覺得那些不對,之前與戶部對賬,每一筆都能對得上,他又安慰自己說想多了。
雲暮站在一旁,一言不發。她有心留下這些所剩不多的木料,但這計侍郎都沒發現異常,她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來江城前,摘星閣的差事交給了裴然,作為交換,裴然讓其清走堤壩被衝毀的木料,以免被工部的人發現異常。
雲暮手裡捏著他諸多證據,倒是不擔心他會對摘星閣做手腳,隻是她原想試探一下皇上對他的態度。若是沈聿明沒來,莫說房屋天地,三座城的幾萬條人命都要少一半,到時皇上還會不會保住裴然。
但她到底不忍看這些無辜的百姓平白丟了性命,所以隻能讓金吾衛在清理時,“不小心”漏了幾根木頭,誰想這計侍郎的眼力這般差!
“計侍郎,情況便是如此,修建堤壩一事本將軍也不懂,就不在這給你添亂了。”
計侍郎低頭在紙上勾勒著線條,嘴裡低聲道:“若是……在此處就好了。”
雲暮腳步一頓,計侍郎口中之人便是她之前與沈聿明說過的那對夫婦,之前在藥王穀時,她亦撞見過他們,一家三口見了她一如從前。
她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當初他們被那些人傷得頗深,也見了數千人被卷進大水,剛住到藥王穀附近的那幾載,每隔幾日就要來開安神藥。
“怎麼悶悶不樂的?想回京城了?”
沈聿明聽見聲音,又偷偷翻進了她的院子,見她喪著個臉,抬手提了提她的嘴角。
雲暮順勢紮進他的懷中:“嗯,想十五了。”
許久沒見,安叔在信裡總說一切都好,從前府中隻有幾人,即便是好幾個月不著家也並未覺得有何不妥,如今多了十五,就多了一份牽掛。
這樣不好,但她卻不想放手。
工部的人接手江城之事後,按理說他們就能啟程回京,但因太子的腿傷未愈,又隻能一等再等。
沈聿明不願看她這副模樣,捏了捏她的後脖頸,在人炸毛之前說道:“前幾日發現一處好地方,晚些時候你陪我出去走走?”
雲暮疑惑道:“什麼地方?”
“離京前答應一個人,說要陪她去城外散心,正巧今日得空。”
雲暮失笑,應了他。
兩人偽裝了一番,避著人偷偷出了城。
再過幾日就回京了,到時和沈聿明就是兩條道上的人了。不過轉念一想,白日裡是陌生的兩人,到了隻有他們兩個人的地方就會同現在這般牽手,甚至……
而到了人前,又是一副冷淡做派,想想還挺刺激?
沈聿明看著她突然泛紅的麵頰,還當她是熱的,拿出帕子替她擦去額上的汗:“歇一會兒吧。”怕她吸了汗著涼,隻輕輕扇著折扇。
雖然到了傍晚,但夕陽還是斜斜地掛在山頭上,霞光把半邊天都染成了橙色。
沈聿明扯下腰間的水壺,擰開蓋子後才遞給雲暮:“很熱?”
雲暮搖搖頭,接過水壺喝了一口後才想起沈聿明方才也是對著瓶口喝的,臉色紅得能滴出血,口中的水也吞咽不及被嗆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