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巡邏結束,沈聿明都沒有和雲暮說過一句話。
回府的路上,隻有他們兩人時,雲暮四下看了幾眼,確認無人後,她大著膽子拉住沈聿明的手,輕輕晃了一下:“還在生氣?”
沈聿明的氣早就消了,但還是繃著張臉問:“沒做過的事,為何要認?往後若是……彆人隨便安一個罪名在你頭上,再找人作一場戲,罪名還能洗刷嗎?”
名聲早在她入宮不久就已經爛透了,雲暮對此倒是沒有太大的感覺,“若能把我從這個位子上拉下來,他們早就做了,何須等到以後?”
滿不在乎的態度又點燃了沈聿明的怒火,“你知不知道彈劾你的折子壘得有多高,他對你有所圖謀,才一直按下不提,以後呢?”
幾次三番提到梁文帝,雲暮也有了火氣,她用力甩開沈聿明的手:“用不著你時時刻刻提醒我是因何得了權,以後如何尚且不知,大不了一死。不過你放心,死了也用不著你收屍。”
兩人的爭吵還是引來了人,雲暮冷冷地看著那些看熱鬨的人:“眼睛耳朵不想要了的,儘管上前來看。”
此話一出,把人嚇得一溜煙跑了。
初次聽到雲暮身死的痛苦再次席卷全身,沈聿明被她的話氣到心口疼,他捂著心口,壓下心悸。
他斷斷續續地道:“我不過是想……讓你愛惜名聲,你何苦……這樣……咒自己?難道你死了,我便快活了嗎?”
雲暮咬著唇,倔強地看著他,卻始終不肯向他邁一步,“愛惜名聲也得有名聲才是,我不過就是一把趁手的利刃,有沒有名聲很重要嗎?”
沈聿明扶著牆朝她走了幾步,“重要,我不想看你被人誤解,不想看你滿身罵名,你大仇得報,本該可以一走了之,但如今為了我留在京中,為我謀劃。你如此待我,我也想讓你……”
他走近,雲暮便後退,兩人始終隔著兩三步的距離。
沒等他說完,雲暮就打斷了他的話:“說到底,你不過是怕我名聲不好牽累了你,不過你也用不著擔心,如今我們明麵上已經形同陌路,你我二人再無瓜葛,就此彆過吧,往後就當我們沒認識過。”
沈聿明的心口更疼了,他伸手欲抓住雲暮的衣擺,隻有清風劃過空蕩的掌心。
“雲暮!”
雲暮腳步一頓,到底還是沒有回頭。
徹底看不見她的背影後,沈聿明喉間湧上一股腥甜,緊接著嘔出了一大攤血,整個人搖搖欲墜。
一直跟在他不遠處文竹忙跑上前來把人扶住:“王……公子!小的去把雲大人叫回來。”
沈聿明輕聲道:“彆去了,她不會回來的。”
拐角處,雲暮捏著一個白瓷瓶,嗬了一聲,轉身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
當晚,雲暮一夜未眠,手下辨不出他的喜怒,不敢輕言相勸,最後還是馮章幾人看不下去,聯手強逼著他去小憩一會兒。
雲暮的頭抵在牆上,一閉眼就是沈聿明嘔血的畫麵,不是不知沈聿明是為了她好,但事情一牽扯到梁文帝,她總是壓製不住怒火,傷人傷己。
馮章幾人擠在角落,伸長脖子張望著雲暮,竊竊私語。
“大人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啊,聽說昨兒和人在外頭吵了一架,什麼死啊活啊的。”
聯想到這幾日聽到的傳言,幾人對視了一眼,都在心裡想:雲暮不會真和那個不知打哪冒出來的侍衛好上了吧?
太荒唐了。
不知有宮女太監想爬上過雲暮的床,但都無一人成功,那人是何方神聖,竟能讓他們將軍為了他鬨得要死要活。
徐文裹緊了衣領:“大人不會生氣之餘見異思遷,看上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