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了,這些事,她總要去麵對。
走到門口,已有侍衛在等她,為她舉著傘帶著她入內。
丁瑕瑜已經在屋簷下等著她了,見人上前,“是聽我說你應該怎麼做,還是你自由發揮?”
為玉目光坦然,“你要我怎麼做?”
丁瑕瑜看她一眼,覺得為玉可憐兮兮的,“進屋子說。”又吩咐旁邊侍女準備熱水乾淨衣裳。
為玉聽得懂,是給她要的。
她跟著丁瑕瑜走入內,聽她問自己,“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知道。”為玉望著她,一字一頓,“娘、子。”
北地稱家裡的姑娘主子為娘子。
她這一聲娘子叫的,是寧家的遺孤血脈,真正的“寧為玉”。
也是她曾經的主子。
當年事出緊急,謝家為了保住最後的血脈,將和寧家小女一起長大的一二等丫鬟分彆讓人帶走,逃往不同方向,分散敵軍視線。
所有被選中的小孩子,都換上了寧家小女的衣裳,去分散追殺的人,確保真正的寧家小女最大可能去到平安的地方落腳。
換句話講,都是替死鬼。
而她,因為是寧家女玩得最好的丫鬟,被交給了謝家派來的人。
從而苟住了一條命。
她被救走的一刻明白,謝家人想要庇佑的是寧家血脈,這些年麵對謝老太太、謝知義、薑雲嫦憐惜又痛惜的目光,更是不敢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她們。
不停地瞞著,心中焦躁,麵上還要乖巧,每一日都是煎熬,謝家人因她是寧家女對她每好上一份,她就越驚慌一份。
她甚至暗戳戳想過,這麼多年了,寧家的人都死光了吧?
那她是不是就可以頂著這個身份,和謝家人生活一輩子?
終究是想得太完美了。
不是不來,是一直都在來的路上。
現在,美夢破碎了。
她的身份被撕得粉碎。
從始至終,她就是個丫鬟,隻是個丫鬟罷了。
丁瑕瑜笑了笑。“為玉這個名字挺好的,我很喜歡,可惜不能自個用,不過,給你我是樂意的,你這輩子就好好用著吧。”
說著,又打量為玉小會兒,“你不會現在才將我認出來吧?”
她可是瞧著為玉的第一眼,就將她認出來了,隻是不確定,不停地再試探而已。
為玉不隱瞞,譏諷一笑,“不是,隻是不確定,沒想到娘子自己認了。”
丁瑕瑜想起什麼,“先說,我從未想過傷害謝家人,謝汀蘭純粹是意外,也是個蠢女人,隻愛男人,除開男人什麼都不要。”
“怎麼,說不得謝汀蘭,還是說,在你心裡,她才是你主子?”
“要是國公府知道你是什麼身份,你覺得,他們會如何對你?又會如何對我?”
為玉抿唇。
國公府想要救助,庇佑的一直都是寧家遺孤,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
“對國公府有恩的是我的爹娘,可不是你,對你爹娘有恩的,是買下你的我,自打你跟了我,一天虧都沒吃過吧。”
小時候的事情記得不真切,甚至被她有意遺忘,這些日子被引誘著想起來不少。
隻是丁瑕瑜小時候的模樣記得不大真切,唯一能記住的,是她拉著自個手,帶著她走街串巷,好吃地掰下一半塞給她,漂亮的衣裙分給她……
同時長大的事情也是曆曆在目,全是謝家人對她的好。
“是,沒有娘子,我不可能在謝家過得金尊玉貴。”
丁瑕瑜坐下,揚了揚下巴讓她彆站著,“你喜歡我的身份嗎?”
為玉不說話。
丁瑕瑜失笑,“你喜歡,就暫時讓你霸占著,突然又蹦出個寧家遺孤,反倒是不好讓國公府信任了,謝家信你,我也信你,你還忠心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