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窮，同學們都笑話我媽媽是個擺攤的，說我身上有味道，不和我玩，我又是個窩囊廢，隻敢在背後偷偷哭，不敢反抗他們。”
“後來我長大了，我媽身體也垮了，先是得了乳腺癌，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存款又花光了，後來又得了心臟病，一點累也受不了。這下攤子也擺不了了，我沒辦法，輟了學就開始在酒館當駐唱。
想到那時候，他笑了笑，卻有些淒涼：“姐姐，你猜猜，一個聲音好聽長的也還算不錯的酒館駐唱，會有多少人想包養？你再猜猜，一個年紀小，家裡又無權無勢的窮學生，能怎麼反抗他們？”
秦明月靠著椅子看著他：“所以你想說，你跟我的時候，其實是個被包過的二手貨？”
夏知笑出了聲：“姐姐，你說話還是這麼刻薄。”
秦明月點頭示意：“謝謝。”
夏知繼續道：“我沒讓他們碰。”
他眼神在酒館的燈光下，顯得晦暗不明：“我嫌她們臟，用儘了一切的辦法，才把他們掙脫掉。”
秦明月有點渴了，剛想繼續喝眼前的酒，又怕一會兒回去滿身的酒氣會熏到傅雲開，乾脆喝了口清水。
“那怎麼後來又跟了我了？因為我格外有錢？”
夏知搖頭，又點點頭：“因為，我母親需要手術。”
“她身體越來越差，又聽說我在酒館被人騷擾，一氣之下暈了過去，送進了icu，醫生說，需要幾十萬的手術費。”
“我哪有這麼多錢，就算是當駐唱，也得唱上十幾年，可我媽等不及，她得活命。”
“其實那天我在舞台上唱歌，一早就注意到了你。”
秦明月扯唇：“是注意到我，還是注意到我身上穿的名牌？”
夏知道：“姐姐，你果然聰明。”
“我那時候想，如果這位有錢的小姐願意包我，隻要錢到位，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真的，隻要能給我足夠的錢讓我媽活命，讓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活下來，我可以不要尊嚴了，讓我乾什麼我都能願意。”
“可我沒想到，你隻是想扶持我進娛樂圈。”
他看著秦明月，笑裡後悔又懷念：“姐姐，我其實很感激你。”
“我也曾真心的對你動過心。”
“我在娛樂圈賺夠了我媽的手術費，然後我突然發現，我好像變了，我變得特彆需要錢，特彆愛錢，我忍受不了一點沒錢的日子，哪怕隻是想想，我就覺得害怕。”
“所以你來找了我。”秦明月打斷道。
“對，所以我來找了你。”
“姐姐，你是秦氏集團的長女，跟了你，這是來錢最快的一個途徑。”
“後來我討好你，照顧你，像狗一樣祈求你的愛憐，姐姐，其實我那時候有一半是真心的，我甚至覺得自己很幸運，我的金主，是我喜歡的人。”
“可姐姐，”他的表情變得陰沉。“你為什麼一定要找那麼多情人呢？為什麼明明有了我，還要去找彆人？我恨你，恨你把對我的好分給其他人，更恨你因為他們冷落我，甚至因為我聽話，是你的解語花，就肆無忌憚到底把壞情緒撒在我身上，而對他們，卻那麼溫柔，那麼貼心。”
“我心裡嫉妒的快要瘋了，可我卻不敢對你表現出來，更不敢對你怎麼樣，那些醫療器械和保健品太貴了，我媽需要一大筆錢才能好好活著，我不敢，也不能對你表露一點情緒。”
“不過還好，後來我恨著恨著，就麻木了，我一邊清醒著看著自己淪落為一個一輩子看人臉色的玩物，一邊又樂在其中。”
他疲憊的閉上眼睛：“後來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秦明月當然知道，那個曾經乖巧懂事的夏知，在一夜之間，就毫不猶豫的站在她的對立麵。
“所以你背叛我，也是因為錢。”這不是疑問，是肯定。
“是，你失勢以後，我怕我會被秦寧遠打壓到活不下去，所以我選擇了投靠他。”
他緊握拳頭，聲音都有些發抖：“姐姐，你恨我嗎？”
秦明月罕見的有些疑惑：“恨？”
“夏知，說實在的，我並不知道你今天把我叫過來，跟我說這些的意義在哪裡，你的痛苦並不是我造成的，相反，在某種意義上，我曾經把你帶出困境。”
“你的一切所作所為我都能理解，你的確可憐，也的確可恨，可夏知，我並不恨你。”
那張夏知熟悉的刻進骨髓的臉，此刻平靜而疏離的看著他：“夏知，我們從始至終，都是露水情緣，隻不過是時間長一點而已，我對你從未投入過太多的愛，所以你背叛了我，我也並不會投入太多的恨。”
她站起身，舉起酒杯衝夏知隔空乾杯，隨機乾了杯裡的酒：“我說完了，也沒什麼好說的，你請自便。”
“等等——”夏知喊住了她。
秦明月轉頭，用眼神詢問他還有什麼事。
夏知也不知道為什麼叫住她，隻不過看著她的背影，心裡突然意識到，如果她不回頭，那這將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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