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夏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醫院那萬年不變的冰冷的天花板。
意識尚不完全清醒，隻能聽見耳邊模模糊糊的聲音，好像是小麥。
“我就說你那天說他說重了！你嚴格要求選手是沒錯！但也得分場合分情況吧！法夏一看就是心思特重的小孩，本來就容易給自己增加無端的壓力，現在好了吧，把人弄醫院來了，幸好隻是低血糖，你說要是他有個什麼其他的，人好端端的送我們這來，我怎麼和他父母交代！”
“好好好……我的錯我的錯……我沒想到他加訓到這個程度，話說你不是負責管理選手作息嗎？你怎麼沒發現他連續一周每天就睡3個小時？”
“我……”
“好了彆吵了，你們在這吵，我男朋友還怎麼休息？！”
“抱歉抱歉……不過幸虧你發現得及時，我聽說低血糖昏迷，不及時送醫院好像還蠻危險的……”
“但他都睡這麼久了怎麼還不醒，醫生不是說休息幾個小時就會醒嗎？”
法夏忍著頭疼想坐起來，那一點小動靜立刻被賀羽察覺了。
“醒了？”賀羽一個箭步跨過來，手撐在法夏背上：“彆起來這麼猛，醫生讓你多休息。”
“我睡了多久？”法夏問。
“十幾個小時，沒多久。”賀羽聲音從來沒這麼溫柔過，生怕稍微大點聲就吵到他：“餓不餓？想不想吃東西？”
法夏搖搖頭，突然覺得腦門一陣疼痛，下意識用沒掛水的那隻手碰了碰，發現額頭上貼了紗布。
“嘶。”他倒抽一口冷氣。
“哎彆碰。”賀羽及時握住他的手。
“這是怎麼回事？”法夏隻記得自己昨晚終於登頂韓服第一，剛站起來準備回房休息，突然兩眼一黑，身體不受控製地往旁邊倒，他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失去意識了。
“你昨晚低血糖暈倒，估計是椅子沒扶穩，頭直接磕到桌子角了，流了一灘血，醫生給你包紮過了。”小麥走過來歎氣，又語重心長道，“乾嘛那麼拚，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說過，任何訓練都要在身體健康的前提下，之前那次沒長到教訓是吧？”
“好了彆說他了。”teri鬨心地拍了拍小麥。
“對不起……嚇到你們了。”法夏躺在靠枕上，神情愧疚。
本來是想多磨練一下技術，為戰隊減輕一點負擔的，沒想到自己又增添了麻煩。
“沒嚇到我們，但把賀羽嚇得不輕。你說說你，淩晨五點暈在訓練室，頭上還一灘血，擱誰誰都要嚇死了。”小麥唏噓，“昨天淩晨5點多賀羽來敲我門的時候我還在做夢呢，心臟病都要被他敲出來了，從來沒見他這麼慌張過。”
“好了你閉嘴吧，吧啦個沒完了。”賀羽嫌煩。
“就是，你話再這麼多，人馬上又要給你說昏迷了，嗷——！”teri話還沒說完，直接背上收到小麥一巴掌。
小麥狠狠瞪了teri這個“罪魁禍首”一眼，轉頭對著法夏立馬換上一副慈母笑容：“那你先好好休息，有什麼想吃的讓賀羽去買，我們去繳個費就回去了，明早來接你們。”
法夏看著賀羽臉上一圈的黑眼圈，心疼，也愧疚，拱了拱他的手臂，示意：“你也回去吧。”
“我不，我就在這守著你。”賀羽哪肯，直接搬個凳子坐過來，一副天塌下來也不走的樣子。
teri和小麥見此景默契地笑了笑，轉身出了病房門。
法夏望著他們那曖昧的笑容，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眼睛看花了，問：“額……他們這什麼表情？”
他下意識道：“不會知道我們在一起了吧。”
“知道了。”賀羽不以為然，“小麥很早就知道了，teri昨晚我告訴他的。”
法夏詫異：“不是說好暫時不說的麼。”
“反正遲早都會知道的，讓他早點知道早點消化。”賀羽倒是心寬。
說完還頗為好心地寬慰道：“沒事，他也就知道的前兩個小時震驚了一點，在醫院門口抽了一包煙，回來就接受了。”
法夏：“……”
法夏無言，和賀羽對著尬坐了一會兒，見賀羽拿起桌上的一個橘子悶頭坐在床邊剝，恨不得把上麵的橘絡都剝乾淨，法夏知道他心裡不痛快。
“你是不是生氣了？”法夏怯怯地問。
“我不能生氣？”賀羽沒好氣道，“一周都沒跟你說話，然後就是送你來醫院，換你你試試。”
說完嘴裡還念念有詞：“之前是你半夜送我去醫院，現在又是我半夜送你來醫院，你說我倆談得這是什麼戀愛？”
法夏自知理虧，低垂著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他最近上分上得頭暈，確實感覺好久沒和賀羽說話了，突然有點不會溝通了。
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中陷入一陣沉默。
“對不起。”短暫的沉默後，兩人突然異口同聲道。
“你對不起什麼？”法夏不解地看著賀羽。
賀羽放下橘子，看著純白的被褥，想了想說：“其實，那天比賽輸了之後，我能感受到你心情很不好，我本想找你聊聊比賽的事，結果發生了滿天星那件破事，之後你連著韓服衝分，我又覺得，自己應該多信任你一些，讓你自己處理自己的情緒，是我沒照顧好你。”
“無論是作為男朋友還是作為隊友，我都做得不好。”
賀羽一直覺得，法夏從來就不是一個會被一場比賽打趴下的人，但他卻忘了，法夏也不過是一個剛打職業沒到半年的新人，再強大的心臟，也是一場場輸贏磨練出來的，沒有人上來就是鐵石心腸，何況輸的又是春決這麼重要的比賽。
“你剛來lpl，明明應該是我照顧你，反而卻是讓你處處為我擔心。”
賀羽內疚地自顧自話，見法夏半天沒有聲音，抬頭的一瞬間，愣住了。
法夏流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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