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顧歲暖回到馬車時，朝厭正安靜坐車裡等她，見她回來並沒有多問。馬車重新開始行駛，又往回宮的路趕去。
一路上朝厭都很安靜，隻是這樣的陪伴，就已經讓顧歲暖感到安心了。
若是讓顧歲暖獨自來送彆，她可能都做不到這麼平靜。
半路上，顧歲暖想到她手裡還握著阿九留給她的信，猶豫了會，顧歲暖開始決定打開看看。
顧歲暖沒想到，這是一封阿九早就寫好的遺書：
【小姐，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應該已經不在了吧？因為想到小姐此刻一定很難過，卻又不願意表露出來。所以特意寫了這封信給小姐，希望能安慰到你。】
【你從前一直說，在你的身邊很危險，讓我離開，讓我自由。你總說是我不明白自由的好。其實，我一直知道的。聶家在收留我們，給我們吃食時，就曾跟我們說過，舍棄自由，就可以換衣食無憂。聶家並沒有錯，世道太亂了，我們自願放棄了自由，隻是想換一個安身之處。】
【所以，當我接到命令，消除自己存在過的痕跡，獨自赴死時，我心裡並沒有什麼波瀾，早已接受這樣的命運。】
【是小姐救了我，並且還那麼希望我能獲得自由。我的小姐，是大大的善人，拯救了我，拯救了五皇子，拯救了那些難民，拯救了被當做傀儡的大皇子。】
【從前我總是在想，為什麼小姐和其他大家閨秀不一樣了？她們總是苦於不夠貌美，憂愁婚配，互相勾心鬥角，做著彆人口中的才女。可偏偏隻有小姐一個，看見了城外難民的苦楚，看見了朝廷的腐敗。看到了這些本來與小姐無關的事情。】
【可是在寫下這封信時，我想明白了。因為小姐從來就不需要和彆人一樣。在世道混亂時，總會有人站出來成為大家的英雄。而小姐正是那樣的人啊。】
【我知道這一路很艱辛，很困難，也很危險。所以，我也想幫上小姐忙。在小姐忙於拯救所有人時，也能陪伴在你左右，做那個可以拯救小姐的人。】
【小姐，當你看到這封信時，不要傷心，小姐是那麼好的人，救下了那麼多人，能為救小姐犧牲，是最有價值的事情。況且，我這條命本就是小姐給的。】
【小姐去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不必理會彆人的質疑。如果是小姐的話，一定能為天下帶來太平盛世。】
【希望到了那時，小姐也能獲得自由，能與所愛之人相守一生。】
寫下這封信時的阿九，心裡應該是想著，她若是死去，一定是為了保護顧歲暖犧牲了自己。
可是，誰也沒能想到，她會死在去救顧歲暖的路上。
而死因隻是因為一場誤會，隻是因為她想要去救她家小姐而已。
溫熱的眼淚從臉頰滑落時，顧歲暖還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她被身側的朝厭擁入懷中，顧歲暖將臉埋在朝厭肩頭，安靜的任由眼角溫熱的液體流下。她以為這是她選擇的路，隻讓她獨自涉險就夠了。
顧歲暖沒想到，阿九這麼執著選擇留在顧歲暖身邊，竟然是想要保護顧歲暖，哪怕失去生命也沒關係。
可是，為什麼偏偏要以這樣的方式奪走她的生命？
“她隻是想來救我而已，她又做錯了什麼呢？隻是想要來救我而已，是我害了她……”
朝厭看著懷中顧歲暖悲傷的模樣，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的話在嘴邊，卻找不到合適的。
是啊，為什麼偏偏是以這樣的方式？他懷中的人本來就習慣了什麼事都自己扛，習慣了犧牲自己。
好不容易有人站出來，想要為她犧牲，想要向顧歲暖證明，她有多好，她值得。
可是，就因為想要去救顧歲暖，那人就被砸破腦袋再也沒能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