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之前,和逃囚廝殺的高璃還沒有想到事情會出現這樣的轉折。雖然人數頗多,但對於被平陽王精心培養的她來說也隻是時間問題,然而一炷香之後,一個衣衫襤褸渾身散發惡臭的老人的出現讓本來傾向於她的局勢瞬間反轉。
“奇怪,現在娘們兒也能當官了?”蟲五爺一開口就是一股惡臭,也分不清那惡臭到底來自口臭還是心臭,或是兩者都惡心的驚人:“呸,世風日下,這樣說來,殺了你算不算替朝廷肅清官場了?哈哈哈哈哈!”
高璃反唇相譏:“總比你坐牢光榮,懶得理你,看刀!”
她雖然平時行事有些莽撞,但戰鬥時卻有一種天賦的直覺,這種直覺告訴她這個老頭不能小覷,最好不要近身——而且她也的確不是很想靠近這個一看就臟得像幾年沒洗過澡一樣的人。
她腰背微弓,騰空而起揮出一刀,銳利的刀風仿佛從天上劈落而下,蟲五爺咧開黑洞一般的嘴,他的腰有不符合老年人的柔韌,九十度的仰身一彎,避開了自身的要害,卻沒完全躲開,高璃清晰地看到了這一幕,心頭湧起莫名的危機感——這個人完全可以躲開,所以……為什麼沒躲?
風刃劃破了蟲五爺的囚服,一道黑血噴灑在四周,高璃目光一凝,登時毛骨悚然——那不是黑血,是一片黑壓壓的細小的顆粒,因為過於細小且密密麻麻的一片,所以看起來如同液體一般。
高璃頭一次這麼痛恨自己絕佳的視力,那些細微的黑點一落地便開始蠕動,看似慢動作的長出了頭腳,然後向周圍的一切血肉一擁而上!
大概是高璃身上的血基本都是彆人的,所以那蟲潮先擁上了癱在地上的幾個被高璃砍傷的囚犯,沒有給人任何反應的時間,一眨眼便覆蓋了整具身體,黑硬的蟲身一點點填滿皮膚、毛孔,再從一切可以鑽進去的孔洞鑽進人體,高璃眼睜睜地看著,隻用了一息的時間,一個活生生的人就被這一片黑壓壓的蟲子啃成了一具白骨!
在高璃還是先楚王府一個被忽略的無名庶出時,一天夜晚睡覺,一隻蟲子爬到了她的耳廓裡,雖然被她一隻手拍死,可那種快要鑽進耳洞裡的疼痛和麻癢一直殘存在心中,哪怕後來失憶也依舊保持著對蟲子的忌憚,而眼前這種場景徹底勾起了她骨子裡的恐懼,一秒、兩秒、三秒,就是這三秒的遲疑讓她失去了逃跑的最佳時機。頭皮傳來的異樣感把她從恐懼中拉回,無需一秒鐘的思考,她一手抽刀反手把自己的頭發全部斬斷,另一隻手用看不清的速度掏出懷裡的火折子點燃,毫不猶豫地摁在已經有些疼痛的頭皮上!
灼燒疼痛導致的生理性眼淚無法控製,高璃也隻是悶哼一聲,絲毫沒有減慢逃跑的速度,倒是有些心虛地想起了平陽王妃——為了把她原本粗糙枯黃的發質調養成現在這一頭油光水滑的柔順秀發,王妃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要是她知道頭發被弄成這個樣子……
說曹操曹操到,她一門心思地逃跑,竟然真的看到了王妃!她顧不得觀察對峙的母子,拉起自己最熟悉的王妃就跑,所以便有了現在的場景——她和王妃打頭跑,兩個日月聖教的弟子抗著指路的陳知府和師爺。摩朔伽和其他人奮力向蟲子堆裡丟火折子。
摩朔伽的聲音已經開始喘:“彆把火折子都扔出去,留幾個一會兒點火油!”
陳知府道:“左拐!馬上就到了!火油真的管用嗎?”
“有用我們就能活,沒用也沒有其他辦法,等死吧!”高璃從平陽王妃嘴裡知道了陳知府的身份,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們宣城衙門裡為什麼會關著這種犯人啊!他到底是誰?”
陳知府為自己叫屈:“本官真的不知道他是誰!宣城下雖然管著幾個縣,兵力在荊州算排得上號的,可這種危險程度的犯人也是關不住的,本官已經在這兒待了四年,如果有能夠驅使蟲潮的囚犯記錄在案,一定會報到本官案上,可是我從來沒見過啊!”
師爺附和:“記錄囚犯的案卷我也看過,這是每任知府上任前下麵的官吏必須遞交供新知府查閱的文案,大人上任時看過的案卷裡絕對沒有這號人!我若扯一句謊,絕對不得好死!”
摩朔伽看了看身後,突然說道:“你們有沒有覺得……蟲潮好像比剛才移動的慢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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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爺,”我目光飛速掃過一地被啃噬的極為乾淨的屍骨,麵無波瀾:“您是在這兒等我嗎?”
蟲五爺饒有興致地看著我後麵跟著的阿洛:“你動作實在不快,嘶,這麼多血,折磨了多久才死?”
我眼尖地看到一隻蠍子從他手腕裡爬出,順著他的動作慢吞吞地爬到阿洛臉上:“在下倒是不介意五爺檢查一下,隻是這具活死人可有大用處,還要保存很久,您可彆弄壞了。”
蟲五爺興致缺缺地吹了個口哨,蠍子正要往回爬,一直在我腕上睡的安穩的玉虹突然伸出小腦袋,一口將那隻蠍子吞進了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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