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我滿臉怒容地走向他,楚赦之不知為何有點心虛地伸手想去摸自己的傷:“船停的太近,霧大看不清,不小心磕了一下,沒什麼大事的。”
“彆亂動!”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粗暴地把楚赦之的爪子按了回去,微微踮起腳去查看他的傷口。如他所說,這傷確實沒有那麼嚴重,是額頭接近發根的地方磕破了一塊,但因為主人沒輕沒重地把自己撞的青紫,又碰了水,已經腫起來了一個大包,看起來又淒慘又有點滑稽。此時全身都滴著水,他大戰活死人的時候都沒這麼狼狽過。
最開始落水的年輕人的衣著一看就是眾人當中最好的,他被自家的手下按壓腹部擠出嗆了一肚子的水,但神誌還沒有恢複,我的目光微不可察地環視了一圈——除了這個年輕人,還有八九個落水者,都是被楚赦之救上來的。
“你還想多引人注目?”我借著查看傷勢的動作跟楚赦之咬耳朵:“給我暈!”
自從甩開身後所有目的不明的追兵,我和楚赦之就喬裝改扮,把自己易容成了不起眼的樣子,但容貌能改,楚赦之周身的氣度和好功夫卻是掩都掩不住的。在剝奪視力的大霧下一連救了這麼多人還能遊刃有餘地站在這裡,也太過顯眼了。
楚赦之會意,剛才還站的挺拔的身板立刻柔弱地鬆了下來,沒骨頭一樣往我的方向倒了過來:“不對,我突然好暈……”
仗著有袖子的掩護,他就算倒下還不肯放開我的手,壓著我一起倒在地上後就死死地閉著眼睛不肯睜開。我被他矯揉造作的演技惹得差點笑出來,麵上還要演出焦急不安的樣子:“大郎,你怎麼了大郎!勞駕幾位施主,可否扶一下小僧?”
“大郎”二字一出口,我清晰地聽到把臉埋在我頸窩的楚赦之發出的一聲悶笑,我在彆人看不到的角落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地用膝蓋往上一頂!
由於角度的問題,此時我的膝蓋恰好被壓在他兩腿中間,我雖然沒有用太大力氣,但好歹也是個成年男人,這麼一頂……
楚赦之背對眾人的臉上一白,這次,他是真的說不出話來了。
扶起我的是個三十左右的漢子,他的父親便是那個被頭上被磕出血的老人。漢子十分感激楚赦之對自己父親的救命之恩:“師父是我父恩人的朋友?我恩人可有大礙?”
“大抵是撞到頭有些暈,”我借力坐了起來:“他身體素來強健,不敢勞煩施主,小僧帶他去休息一會兒便是,多謝施主掛懷。”說著,我搖搖晃晃地起身,差點把楚赦之再摔一次,看得壯漢連聲吸氣:“這哪像沒事的樣子!這位師父不如帶著恩人一同到我家歇歇腳,與我父一同醫治?”
此人說話有些章法,並不像是單純的莊稼漢,而且他的父親……
我眼簾低垂,掃過他口中的父親——
“我沒有錯……閆娃……對不起……”
“那就多謝施主了,”思考隻有短短一瞬,再抬眼,便是滿滿地無措和感動:“他就是仗著身上有點功夫,總是愛逞能,我二人途徑此處,人生地不熟,就全仰仗施主您了。”
“哪裡的話,我父親是澄暘村的村長,二位是他的救命恩人,便是我們全村的恩人,這點小事哪能辦不到呢?”
“且慢,”留著山羊胡的管家打扮的人巧妙地擋住了中年漢子:“程曆,你家的豬圈也能住人嗎?”
名叫程曆的中年漢子的臉立刻就黑了,他看上去好像馬上要發作,卻還是忍下來了:“翟先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寫實罷了。”這人山羊胡一翹,眼中閃過一絲蔑視,低頭看向我時倒是收斂了一點傲氣:“就是這位昏迷的公子救了我家少爺吧,在下代翟家多謝二位了,不知師父法號如何稱呼?”
我連忙雙掌合十:“阿彌陀佛,小僧法號淨月,這位是小僧俗家的表兄林煜。”
“原來是淨月師父,在下是翟家的管事翟淨,說來當真有緣,師父的法號與我的名字裡都有一個\u0027淨\u0027字,既如此,淨月師父和林公子更應該去我翟家休息,讓我們聊表謝意。”說到這兒,他還暗暗瞟了程曆一眼,目光中儘是挑釁。
“少爺!”不遠處的翟家家仆大喊:“翟管事,少爺醒了!”
隻見那翟家少爺吐出一大口泥水,氣都沒喘勻就大嚷:“翟獪!給我殺了他!我要弄死他!”
這邊的空氣安靜了一瞬,剛才還自稱“翟淨”下一秒就被自家少爺拆了台的山羊胡臉不紅氣不喘,當作沒聽見:“總之,少爺是我們老爺的獨子,更是翟家的命根子。想來老爺知道林公子救了少爺性命,一定也會命在下請二位過去的。既如此,淨月師父可否就行個方便,直接和在下回去呢?不瞞您說,我們翟家可是方圓百裡都說一不二的人家,還望您給個麵子。”
“說一不二”、“給個麵子”,語氣乍一聽好像還算客氣,實則句句威脅,我暗暗挑眉,這可不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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