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人遠的心頭有一瞬間的停滯,他突然想到自己當初在獨孤前輩和丘南麵前說的話,那時他隻懷疑了在平羅山上的人,直到後來抓出了玉清觀的杭風,他心裡才著實鬆了口氣,自逃脫追殺以來,他一直在魁星樓生活,早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既然當成了家,他又怎麼可能希望家裡出了問題呢?可眼下卻是他最信任的人當麵鑼對麵鼓的撕破了那層紙,卓人遠仿佛整個人墜入了冰河中,僵硬地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義父。”卓人遠用了比樓主更親密的稱呼,事實上,自從他十歲後就再也沒有這麼叫過卓應塵:“您在說什麼啊?”
他下意識地拒絕擺在眼前的現實,可腦子裡已經不自覺地閃過了曾經被他忽略的種種——卓人遠雖然對醫術更為精通,但作為魁星樓樓主的義子,他在天文曆法上也有不低的造詣,對魁星樓內部的流程更是一清二楚:血月食的日期並不是由某一個人算出來的,其龐大的運算量需要幾十個人共同完成,但最終的結果都會經過一個人的手,便是眼前的魁星樓樓主。
“不,小遠,你明白的。”卓應塵一雙鷹眸仿佛可以洞悉卓人遠的內心:“我知道,你一直是個很通透的孩子,雖然最開始找到你是受人之托,但我不得不承認,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在你身上投放的精力和期待遠超你來之前的預期,對我來說,你和我自己的孩子也沒什麼兩樣,我不僅不願意殺你,還想在我百年後將自己的衣缽傳給你,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你要聽我的話,這不難做到的,不是嗎?”
的確不難,卓應塵甚至沒有要求卓人遠多做什麼,隻需要他乖乖待在魁星樓,和以往十多年的時光幾乎沒有不同,也許卓應塵沒有撒謊,他對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已經給予了最大對寬容和信任,否則他根本不會像今日這樣坦誠相待,可卓人遠依舊感到絕望,他想到平羅山上死去的那些人,想到活死人在生命最後堪稱奇跡的壯舉,他的心靈無法不為之撼動,因此,他更不能接受自己最敬愛的人和惡貫滿盈的觀滄瀾有一絲一毫的聯係。
“是誰?”卓人遠攥緊雙拳,一個字一個字往外擠:“你剛才說受人之托,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卓應塵的目光中有一絲憐愛:“為什麼非要尋根究底呢?答案隻會讓你難受。”
“告訴我!”在卓人遠的記憶中,自父親死後,自己再未這般激動過。
卓應塵歎息一聲,還是回答他了:“你還記得自己曾有一個大伯嗎?”
卓人遠略微有些茫然,對他來說那已經是過於久遠的記憶了,他隻依稀記得自己確實有那麼一個親戚,小時候還曾抱過自己,可更多的就完全沒有了,哪怕是祖父還在的時候,大伯也不經常回家,如果不是卓應塵提起,他或許根本想不起來有這麼一個人。
“無法理解對吧?拚儘全力保護的人甚至都不認識自己,就算是知情的人也會覺得可悲。”卓應塵道:“你以為我為什麼會那麼碰巧地出現那條路上?你是彆人用來掌控他的人質。不過現在他已經死了,你已經不再是人質了。”
卓人遠隻覺得他說出的每一個字自己都認得,連在一起卻好像在聽天書:“我……我是人質?”
“現在已經不是了。”卓應塵放下茶杯,起身走到卓人遠麵前,雙手搭在他肩上,鄭重道:“有些人想讓我殺你,但我並不想那樣做。小遠,照我說的做,在魁星樓安靜待幾年,什麼都不要管,否則我也保不住你,明白嗎?”
熟悉的溫度,期待的眼神,卓人遠的內心因為這些而無法控製地產生動搖,其實他和連景也沒什麼交情不是嗎?還有楚赦之和那個人……為了他們和養大自己的人對抗,值得嗎?
“呀,多麼感人的一幕。”屋頂上,有一個人影輕飄飄地落了下來,卓人遠隻一打眼就知道,此人武功不知超出自己多少,或許一隻手就能碾死他。
卓應塵看到來人,麵色不善地往卓人遠麵前站了站:“你怎麼會來這裡?當初說好,沒有我的消息,你不能……”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來人不耐地呲牙:“老頭有新動作,公子要去上京。之前一切準備暫停,你要全力協助公子平安往返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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