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渠】
楚赦之閉目養神,暗中運轉內息。他的傷處在功法的運行下不斷發熱,斷裂的骨頭和關節附近傳來一陣陣鑽心的癢。這種癢對常人來說痛苦難耐,卻也是快速愈合的征兆。他不動聲色地忍耐痛苦,連離他最近的解鋌都沒有察覺絲毫異常。
“不太對勁,”雖然距離已經足夠遠,但巧娘依舊壓低了聲音:“那群撈東西的碰上硬茬子了,你們看,水紅了。”
楚赦之眉心猛地一跳,睜眼看去。巧娘所言不虛,借著天上黯青的晨光,遠處水麵下暈開的血紅在這裡能夠看得一清二楚,而範陽盧氏的那位“田大管事”還一無所覺,尤自覺得底下人乾活不夠老實:“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有什麼小心思,想藏私?這裡的水深得很,若是你們自己把東西藏起來賣,一旦走漏消息,那群江湖草莽能生撕了你們!”
“那以您所說,該當如何呢?”
田大管事撫著自己的一把小胡子:“這你們就不必管了,之後我自有門道——不對,你是誰!”
他話說到一半方才發覺四周安靜的過分,之前開口的那個聲音也陌生地過分,可惜,他發現的終究太晚了。
田大管事的頭在外力的作用下向後扭到一個活人無法達到的角度,那張對於老人來說算是保養良好的臉上甚至還殘留著未儘的得意,便“轟隆”一聲砸入水中。盧家餘下家奴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屍體,之前對著外人的傲然瞬間消失。
“你、你、你是何人!”被推到最前麵的家奴艱難地對著這個剛殺了田管事的人擠出一句話來:“你可知道我們是誰的人!”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來人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陰森森的笑容,隨後笑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癲狂:“不就是盧家的狗嘛,誰不知道?不過,你們可沒有狗忠心,狗,可不會趁亂占主人的便宜。”說罷,他不知從哪兒摸出來一支殘箭,隨手一甩,正中剛才說話之人的眉心!
“我的東西也敢貪,找死。”關象用陰冷的視線注視著每一個人:“若沒有這場地動,或許我還會看在範陽盧氏的份上虛與委蛇一下,但如今嘛……地動中不幸身死,無一活口,不是很正常的事麼?你們說,對不對?”
盧家家仆被外人捧慣了,哪裡見過這種架勢,嚇得隻知道發抖,方才被他們嘲笑的“小鄭大人”卻冷靜地扒在一塊漂浮的木板上,自下而上地觀察——雖然剛才殺人時沒有沾到一滴血,但此人濕漉漉、如同一團水草的頭發下,卻有暗紅色的血漬順著發梢緩緩滴落,應當是之前在地動中受了傷,隻是不知傷在何處。
“哦?看來,我找到了一條有點膽識的小蟲子。”關象對視線何其敏感,直接發現了這個“與眾不同”的人:“你不是盧家的狗,你是朝廷的人不,好像不止於此,你的眼神裡有孤注一擲的死意。呀,不會是讓我遇見了一個洛相的殘黨吧?”
“什麼!”盧家家奴們忍不住發出驚呼——鄭舟怎麼會是洛書贇的人!
“是又怎樣?”小鄭大人摸著腰間已經浸濕無法發射的信號,心中不無哀歎,但也終於揭下了那層唯唯諾諾的假麵:“我鄭舟的命放在朝廷的人手裡或許能換幾兩花用,可你?謀逆之人,難道還能拿著我的頭自投羅網嗎?”
關象原本隻是隨口試探,卻真的炸出來一個“死士”,原本糟糕的心情都緩解不少——地動剛開始時,他確實沒有立刻反應過來,但要不是那塊被浪卷起的嵌著銅釘的木板,他絕不會昏迷這麼久!可那塊木板真的隻是浪花卷起來的嗎?
想到大放厥詞的卓人遠和對卓人遠格外優容的卓應臣,關象恨的牙癢癢,發誓等回去後一定要好好告卓應臣一狀,不過是一個被撿回來的難民,要不是當初主人往江湖各派安插人手時恰巧被發現和原本的卓應臣長得有幾分相似,他哪有今日的風光!
“謀逆之人,嗬,鄭兄總結的不錯,不過嘛”關象玩味道:“烏鴉飛到豬身上,看得見彆人黑看不見自己黑,我是謀逆之人不錯,可你又是什麼好人嗎?洛書贇已是被昭告天下的罪人,作為他的殘黨,你難不成還是忠義之士?同為大逆之人,不若你跟我走,也算臭味相投了。”
鄭舟似是被戳中了痛處,卻並沒有就此失去氣勢:“黨同伐異,官場上誰人不是如此?至於那些罪名到底有多少是洛相為一己私利做的,大家都心知肚明。鄭某不過一介小吏,不知道大人物之間的爭端,隻知所言所行無愧於己心,自認擔得起一個義字。可是這‘忠’”
“‘忠’於何人才能算作忠義之士,違逆於誰才是真正的謀逆,事到如今,吾不知該如何作答,左思右想,不過‘風水輪流轉’五字而已。但總歸,鄭某絕不會忠於爾等!”
“是條好漢,”關象冷笑:“既然如此,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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