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容真是無語了。
沙塵暴馬上就來了,還要浪費時間火拚?都瘋了嗎?
她不管不顧,堅定地朝前,幾乎小跑起來。
也有理智的人連忙勸架:“都這關頭了,還在乎那點糧食?兩袋黑麵就兩袋黑麵。”
村長也顫巍巍地攔住村民:“都彆鬨了!非要死了人才高興?”
就在這時,隊伍後方傳來尖叫聲。
遠處天邊,似乎有一條抖動的黃線,向前滾動,越來越寬,十分壯觀。
項容沒有回頭看,果斷扔了手裡的草席被褥,拚了命地往村口跑去。
村民們也顧不得要糧食了,轉身往各自的家中跑去。
所有人都慌了神,隻知道順著人流往前跑。
項容方向明確,速度又快,跑在了第一梯隊,很快就找到了一處背風的矮牆根,就這麼貼著牆根蹲了下來。
她把衣領拉高,把頭埋進衣服裡,雙手牢牢扒著牆。
不停地有人擠過來,項容感覺自己蹲在早高峰的地鐵上,被人壓過來晃過去。
她竭力穩住身形,指甲深深陷入牆壁縫隙裡,很快滲出血來。
項容顧不上疼,儘量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
哭叫聲、咳嗽聲混雜在耳邊,很快就被呼嘯恐怖的風聲替代。
項容要是能睜開眼睛,她就會看到數不清的塵土被風裹挾著前行,集結成暗黃色的雲團,從地表擦過。
之後慢慢騰空,就像數萬隻烏鴉一同起飛。
塵雲的厚度讓天地一片漆黑。
難怪書中說“黑風自西北起,天地晦暝”。
項容覺得有人在拿鐵鍬往她身上揚沙子,砸得生疼。
她好像知道了被活埋是什麼滋味。
塵土無孔不入。
就算她快把腦袋縮到褲腰上了,還是有細小的風沙鑽進來。
眼睛不由自主地流淚,鼻子又癢又疼。
蝸牛似的縮了不知多久,風聲漸弱。
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哭喊聲重新回到耳中。
項容慢慢把腦袋從衣服裡探出來,癱坐在地。
脖子要斷了,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屬於自己。
此時不知是什麼時辰,反正天是黑的,還不是黑夜那種正常的黑,更像腦袋頂上扣了一口巨大的黑鍋。
周遭幾米仍是灰蒙蒙的。
視線所及之處……一具被沙土掩埋窒息的屍體就在項容正前方。
幼小的孩童四肢以詭異的姿勢扭曲著,也許是被沙堆卷飛,又重重落下。
母親抱著早已沒了呼吸的孩子,呆呆地坐在風沙裡。
房子屋頂的茅草被掀翻,有的半截牆壁塌了,底下壓了人,那戶人家正哭著刨土挖人。
往村外走,屍體就更多了,不是死於風沙,而是死於混亂中的踩踏,一個疊著一個。
項容無法細看,因為她眼睛很疼,鼻子很癢,嗓子也很難受。
她跑到村外的河溝邊蹲了下來。
河溝已經成了泥沙河。
也不知道這沙塵暴席卷至何處,要是後麵的河都這樣,可能沒有額外的水源補充了。
項容解下腰間的水囊,仔細清洗鼻子和眼睛,又來回漱口。
她怕沙土顆粒滯留在呼吸道,會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