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七天裡,露宿地附近的樹乾上都有項容練暗器的痕跡。
再後來,項容把那三具屍體挨個綁在樹乾上,用他們練習。
眉心、眼睛、太陽穴、咽喉、心臟,是她練習的主要位置。
屍體已經僵硬,她要將暗器打入血肉,就要更大的力氣,更多的嘗試。
三具屍體逐漸皮開肉綻。
項容在鶴峰山待到了三月份,天氣依舊沒有大幅度回暖。
依舊有三五成群的流民,穿過鶴風山,去往襄州。
偶爾也會有人不小心走進她和宋讓露宿地,看到被綁在樹上、不成人形的屍體時,跟見了鬼似的,連滾帶爬地跑走了。
鶴風山被詛咒的名聲,也因此,被進一步坐實。
項容放在板車上的、明麵上的食物,早吃完了。
如今,連宋讓的食物也消耗殆儘。
好在項容時不時會去周圍獵一些小動物作為補充。
大概是六天前,宋讓就不再有力氣給項容做任何的示範,也無法再與項容比試,誰的手法更迅猛更精準。
她大多時候,都是卷著被褥,縮在火堆邊,饒有興致地偏頭看項容練習。
項容早晚還是會給她熬藥,她也照舊會喝掉,隻是越來越頻繁地嫌棄藥苦。
“藥怎麼越來越苦?你其心可誅啊——我每次喝完藥,都沒胃口吃飯,剛好糧食都省給你了!”
項容對她插科打諢的話,永遠都是一副“你說是就是吧”的態度。
宋讓更嫌棄了:“你真的很沒意思哎!”
項容很無奈:“彆說話了,你才喝的藥,一直張嘴說話,寒風都灌進腸胃了。”
宋讓歪歪頭,哼了一聲,倒也真的不再說了。
她的精神日漸萎靡,飯越吃越少,最後連藥也喝不下去。
項容給她把把脈,說:“我再調整下藥方。”
她開始翻看瞿麥給她留下的所有醫理知識,雖然已經翻看很多遍,爛熟於心了。
宋讓也不攔著她,縮在被褥裡說:“其實你的醫術還行,不是你的這些藥,我早死了。”
“說不定根本走不到這鶴峰山來。”
項容手上動作一頓,抬頭看她:“所以你一開始,就是奔著鶴峰山來的?”
“對啊,這就是我的目的地。”
宋讓從被褥裡鑽出來一點,聲音嗡嗡的。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給你全部的暗器嗎?其實如果我們半路分道揚鑣了,我是不會給你這些的。但沒想到挺有緣,無聲又默契地一同走到了這裡。”
項容有些哭笑不得,“就隻因為這個理由?”
“當然還有彆的理由啊。比如可能是因為,你是地動之後,唯一去安孤院找孩子的。”
“或者是因為,我看你孤身一人,好像比我還可憐,所以大發善心,做一回好人。”
“再不然就是因為,你夠坦誠,你說給我治病,坦坦蕩蕩地要我的袖箭做為診金。”
“還有就是,我覺得我要死了,所以想留些痕跡在世上。”
宋讓上一刻神情還挺真摯,像是認真地在思考理由。
下一刻忽然笑嘻嘻道,“不過最重要的理由就是,我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