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臣伸手將蘇衡手裡的糖葫蘆搶走,自己開始啃了起來,道:“你是因為鎮守神隕落的事,所以才不肯去渡劫吧?”
蘇衡挑了挑眉,倒沒有反駁,而是撩了一下額間垂落的發絲,道:“你應該知道我命盤突然異動的事情吧。”
蕭景臣頓了頓,心下已經有了一點猜測,道:“你這一劫,是生死劫?”
蘇衡點了點頭,抬頭看向遠處那巨樹,語氣略有些惆悵,道:“我想以蘇衡的身份好好地看看這個世界。”
說實話,這話說得挺傷感,如果這家夥沒有在自己愣神的時候,悄摸伸過頭來將他剛拆開糖紙的糖葫蘆啊嗚一口叼走一顆的話。
蕭景臣一臉嫌棄,將那根糖葫蘆塞回她手裡,道:“動手動腳的,小心我告你非禮啊。”
蘇衡眨了眨眼,一臉無辜:“我沒動手動腳,我動的是嘴啊。”一邊說一邊嚼嚼嚼,試圖將那一整顆糖葫蘆一口吃掉。
蕭景臣看著她吃糖葫蘆的樣子,有點沒眼看,他道:“按理來說,你們同屬草木類,就不會有什麼同類相殘的負罪感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蘇衡笑眯眯,隻說了兩個字:“真香!”
蕭景臣簡直想給她一腳,把這股衝動抑製下去後開始對蘇衡指指點點,“你知不知道自己添了多少亂?隨隨便便跑出來,妖管局都把通緝令發到國安部來了。”
說著,他將那張a4紙掏出來遞給蘇衡,那張紙拿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皺巴巴的了。
蘇衡嫌棄地用兩根手指捏著,然後團吧團吧,以一道優美拋物線,直接給扔進了垃圾桶。
“那群人弄的圖片難看得很,連梧桐的十分之一神韻都沒有,居然好意思說是通緝令,嗬,廢紙一團,看見就糟心。”
蕭景臣搖了搖頭,目光投向城隍廟內,道:“你什麼時候跑出來的?”
蘇衡嘿嘿一笑,道:“你就彆一直在這裡盤問我了,好不容易才出來一次,跟我說說你的近況唄~”
蘇衡和蕭景臣是多年的好友,不過很少見麵,交流基本靠傳信,記起來了就會搭理幾句,沒記起來的話半年都不一定會聯係一次。
虧得倆人活得久,也都有自己的事情乾,不然就按他們這偶爾一次的交流方式,非得絕交不可。
蕭景臣望著月亮思索了一番,道:“吃吃喝喝睡睡玩玩,也沒什麼好說的,比你那一波三折的生活要平靜多了。”
蘇衡切了一聲,沒好氣地道:“某人真的,連國安部都容不得你,想要與你割席了吧,是不是等哪一天真的被趕出來了,你才肯跟彆人說?”
蕭景臣被她這話說的一頭霧水,道:“什麼意思?你是什麼被害妄想症犯了嗎?”
蘇衡白了他一眼,道:“小草跟我說了生魂的事情,還有無儘門。”
蕭景臣皺眉,看來那個小草估計是接觸過生魂的靈印,也看出了靈印的奇怪之處。
他其實不太在意,但蘇衡這氣鼓鼓的樣子,顯然是很想去乾架的。
為了不讓她去國安部大鬨,蕭景臣無奈地說:“你彆以我的名義去找事,我要放長線釣大魚的,國安部沒你想的那麼沒用,也有可能對方就是想要挑起我們內部矛盾呢。”
蘇衡頓了頓,有些煩躁:“最討厭你們這些彎彎繞繞的事情了。”
蕭景臣歎了口氣:“你這樣,好在是生在了妖族,有什麼事情打一架就解決了。”
這時,城隍廟裡麵的誦經聲停了,蕭景臣掏出一掛鞭炮,又點了起來。
劈裡啪啦地持續了半個小時,紅色的紙屑四處飛濺,白色硝煙彌漫在空氣中,有一些嗆人。
周離行不知道自己誦了多久的經,反正念完後,他就重新燒了燭火和線香,跪坐在軟墊上抄寫經書,一晚上,這些經文在他腦子裡旋轉,搞得他暈暈乎乎的。
壇子裡被念的囚靈們比他還暈乎,他們飄在那裡,仿佛成了一隻隻死靈。
殿內的燭火一直燒,跳動的光影裡,周離行的腦子裡卻突兀地出現了那個聾啞女孩。
初次見到她的時候,女孩就直接捏青了自己的手腕,再次重逢的時候她卻以一種乾乾淨淨的姿態出現,然後做出了一件連大人都會為其決心而動容的事情。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舍己為人,卻隻是因為自己曾收到過那些人的善意,雖然溫馨,卻微不足道。
但在對方的眼裡,這些東西卻那麼珍貴,足夠讓她如此傾儘一切地去守護。
周離行突然就停了筆,他將毛筆擱在一邊,在空無一人的城隍大殿裡,問出了一個問題:“她真的死了嗎?”
殿內沒有人回答,隻有燭火在跳動,周離行也沒有失望,正如女孩自己說的,她一直活著,從未死去,那些囚靈的來世,便是她的來世。
他拿起筆繼續抄寫,一筆一劃皆有靈性,城隍大人的神像閃了閃,不一會兒就又恢複了平靜。
城隍廟內,周離行跪坐其間,手持毛筆抄寫經書,眉目平靜,城隍廟外的蕭景臣坐在門檻上看天邊的月亮。
那棵巨樹幻影不知何時已經消失,蘇衡也因為無聊而跑走了,這家夥總是風風火火的,隻有垃圾桶裡的紙團,以及插在地上的糖葫蘆簽子能夠證明她曾來過這裡。
晚風清揚,在暗色的夜裡,四下空茫無人,草叢間偶有蟲鳴蛙叫,樹葉聲沙沙,聽在耳朵裡,讓人覺得寧靜又享受。
天漸漸地亮了,第一縷陽光照射下來時,蕭景臣突然醒了,他恍惚地眨眨眼,然後才起身往內殿走去。
進去後,他看見落了滿大殿的紙,以及已經趴在地上睡了過去的周離行。
蕭景臣走上前將地上已經抄寫完畢的紙張收好,距離周離行最近的那幾張墨跡還未乾,顯然幾分鐘前還在寫,想來是剛睡著。
他看了看周離行睡熟的臉,還有那眼底的青灰,嘲笑道:“真的是豬吧,居然秒睡。”
某人嘲笑彆人的時候,絲毫沒反省自己,明明他在外麵給人護法的時候也秒睡了,居然還好意思說彆人,這就是典型的“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行為。
周離行要是醒著,一定是要陰陽他的。
蕭景臣將周離行抄了一晚上的經文放在供桌上,拜了三拜後,就拖著周離行走了。
倆人走後沒多久,城隍突然現身,看著他們的背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喜歡生而為人,香煙敬神請大家收藏:生而為人,香煙敬神天悅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