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館
小侍從敲了敲三樓的門,連著敲了幾次裡麵都沒有回應,他有些急了,生怕裡麵的人出事,他可擔不起這個責,便直接跑下去找來南風館守著的打手,讓他們幫忙把門給弄開。
幾個高大的男人一聽可能是出事了,立馬踹開房門,踹門的時候能清晰地感受到裡麵有一層阻力,幾人一起上腳踹了好幾次才給踹開。
踹開後,幾人看到裡麵空蕩蕩的,門邊有一張梳妝台和幾個箱子,哪裡有什麼人影呢。
他們靜了一瞬,小侍從腿都被嚇軟了,連滾帶爬地去喊人,希望這個房裡的公子沒跑遠,不然,他就死定了……
南風館裡每個小侍從對應一位公子,若是這個公子跑路了或者是不小心出了點什麼事情,對應的侍從都是要負責的。
上麵怪罪下來,能直接把他給處死,所以當他看見房間裡沒人的時候,才嚇得整個人都不好了,臉色白得嚇人。
小侍從曾見過一次類似的事情,負責的那位小侍直接淪為最賤的臠寵,那身皮肉連帶著靈魂一起被賣掉後,直接給活活打死。
死的時候一絲不掛,甚至不肯給一口薄棺,一張破席子一卷,直接扔在了亂葬崗。
他們這些小侍從永遠不會被當作人來對待,對於南風館來說,他們隻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工具,最後的歸宿也隻有死路一條,一輩子掙紮,不過是為了死得體麵一點。
不管在哪個世道都有命苦的人,隻不過那些活在陽光下的人,永遠也想不到黑暗下麵是多麼地觸目驚心。
周離行無聊地趴在窗台上,聽著樓上樓下的嘈雜人聲,不停有開關門的聲音,有人驚慌地推開他的房門,在看到周離行的身影時,重重吐出一口氣。
他轉過頭去,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侍從拿起一旁的披風給周離行披上,有些後怕地說:“三樓的陳公子不見了,整個樓都被驚動了,現在都在到處查呢,負責陳公子的那些人臉都嚇白了。”
他的語氣裡滿滿地都是後怕,還帶著幾分事不關己的幸災樂禍,再苦的事情,隻要不是落在自己的身上,他們都可以冷眼旁觀。
畢竟連自己都無法保全,落在這泥沼裡掙紮的人,哪裡還會有什麼熱心?在這裡,天真心軟的人是活不長的,因為這裡是一個腐爛的地方。
周離行沉默地隔著眼紗看窗外霧蒙蒙的世界,他看不見,隻知道現在是一個豔陽天,良久,他才開口:“陳公子沒有路引,他出不去的……”
除非他遇到了哪個冤大頭,願意頂著南風館的壓力將他留著,或者給陳公子一個新的身份,將他遠遠地送走。
但這可能嗎?
能在這種緊急情況救下陳公子的,大都不過是因為他的那張臉討人喜歡,喜歡那張臉的人,又怎麼會將他送走呢?
陳公子遇到好心人的最後歸宿,也不過是在對方的府邸裡蹉跎一輩子,那這跟南風館又有什麼區彆呢?一樣是沒有自由的籠中雀罷了。
想來那位陳公子就是因為想要自由,所以才會二話不說直接跑路的,但他是個單純的,隻知道收拾錢物帶走,一點都沒有考慮其他的事情。
天真到讓人覺得對方有些愚蠢。
“你要在這裡守著我嗎?”周離行微微低頭,“我是一個瞎子,跑不掉的,你不用怕。”
語調輕緩,茶裡茶氣,要是蕭景臣在這裡,一定能被他給刺激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畢竟周離行現在這個狀態怎麼看怎麼詭異,讓人感覺心裡毛毛的。
但小侍顯然沒意識到,他想了想,覺得周離行說的挺有道理,他在這裡枯坐著守也不是個事,而且周公子這先天條件,怎麼也不可能跟陳公子一樣乾出這種事情來的。
畢竟他們公子一向很看的開,是個宅家的,也就出來彈琴時能把他叫出來,其餘時間裡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他很少說話,悶葫蘆半天打不出一個屁來,跟著他的人確實比較輕鬆,但也很容易被無聊死。
小侍在無聊的時候經常會跑去找彆人玩,翹班翹得十分理直氣壯,反正公子縱著,從不告他的狀,十分省心,也從沒有出過差錯。
實在是曆史記錄太過良好,小侍在這裡安靜地待了一會兒就待不住了,跟周離行交代一聲後人就走了,不過在離開之前,他還是給房門在屋外落了鎖。
周離行聽著對方上鎖的聲音,又摸了摸自己趴著的這個大窗戶,內心劃過一片無語。
“……”
有點警惕心,但不多。
周離行將眼紗揭下來,拿出一張紙,蘸飽了墨汁,寫下兩個名字:
陳希——今天從南風館跑掉的那名公子。
楚連山——那位聽了他兩首曲子,十分守信用的,看舉止疑似將軍的某個客人。
在幾個臉譜化的人物當中,這兩個人十分特彆,一個是在南風館這種醃臢地方保留純真、渴望自由的人,一個是不善言辭、冷硬的外殼下藏著溫柔內核的年輕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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