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局是會規律地變化的,在這些規律裡麵有一些陷阱,一旦你做了某件不該做的事情,就會被拉進一個詭異的空間。
進了那個空間雖然一開始不會有什麼事情,但時間一長,你身上的精神力和靈力便會慢慢消失,你會徹底地迷失在這裡。
所以走進那個空間,就等於是滅亡,幾乎沒有人能活著走出去。
為什麼說是“幾乎”呢?因為蕭景臣的師父,也就是銅鈴的上一任主人,他就曾經誤入過,而後又走了出來,從此以後,百分百的死亡率變成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
所以要想不觸碰到陷阱,他們就不能完全按照玲瓏局本身的走向去旁觀,他們必須執棋子入局。
而陳希,這個即普通又不算很聰明還怕死的人,就成了蕭景臣走出的第一步棋。
周離行想了想,他早上的時候借小賊和楚連山的事情試探了一下陳希,發現這個玲瓏局似乎並不強勢,它裡麵的人物是有自己的思想的,並不是單純地靠這個局來控製的牽線木偶。
它太自由了,自由得像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你有沒有覺得,這裡未免太過真實了嗎?真實到我有時候都會恍惚地以為,自己其實就是這裡的人,而不是從外麵闖進來的。”
蕭景臣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這樣一個開場白,後麵一般都會附帶上一大堆的說來話長,從頭到尾,將事情給講個明明白白,周離行甚至調整了一下躺的姿勢,作洗耳恭聽狀。
但是,蕭景臣的語言天賦顯然不是很好,還套用了一下童話故事的模版。
很久很久以前,山裡有一個樵夫,他砍完柴的時候,誤入了一片桃花林,那裡有著淳樸善良的人們,樵夫在這裡流連忘返,索性在那裡娶妻生子。
現實中,樵夫的鄰居見他久久未歸,便去山上找,發現地上隻剩下一堆白骨和一把生鏽的砍刀,然而離樵夫上山,也不過是過了一天時間而已。
這個故事,居然連一分鐘都沒有撐過去,就這樣簡簡單單地講完了?!
周離行:“……”
所以呢?中心思想是什麼?童話故事的開頭,桃花源記的過程,南柯一夢的結尾,就這麼短的一個故事,居然還是一個縫合怪,簡直恐怖如斯。
“你到底想說什麼?”
蕭景臣咳了咳,顯然是對自己組織語言的水平有那麼一點自知之明的,他說:“中心思想就是:眼見不一定為實,不要被假象給迷惑啦。”
周離行:“……”
這個笑話真好冷,他不過是提了一句,這家夥有必要講這麼一個故事來提醒自己嗎?他可是經曆過無數假象,最後依然能夠一眼認出真正的蕭景臣的男人!
……這一天,時間被拉得格外地長。
府衙門口左側放置著一個巨大的登聞鼓,這是給百姓鳴冤所用,隻要此鼓一響,在此地的縣令就必須聽擊鼓人陳情,審理冤案。
但這鼓敲響後也並不簡單,如果事實不冤,擊鼓人是需要承擔責任的,不是罰款就是入獄。
因為這鼓是會被皇帝納入績效考核的,某個地方的鼓被敲響,那便意味著縣令沒有治理好轄區,對一些事情不作為,所以才會出現冤屈,總之就是縣令工作沒做好。
為了績效,為了不被皇帝遷怒,這個鼓便不能被敲響。
而這個結果是縣令治理到位,還是偷偷運作了一番,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他們府衙的這個登聞鼓,已經三年沒被敲響過了,久遠得仿佛是上輩子的事情。
少年穿著一身錦繡華袍,十分的正式,他一步步地從人群裡走出踏上台階,一開始彆人還不知道它要乾什麼,直到……他拿起了登聞鼓旁邊放著當擺設的鼓槌。
人群沸騰了,所有人都知道,去握那把槌,是要賭上身家性命去的,而他一路上也會受到多方阻撓。
為了少點阻力,少年特意挑了大清早,府衙還沒開門的時候。
因為昨天南風館的那場大火,今天一大早的就有很多人都跑到了外麵,和大家夥兒嘰嘰歪歪地傳一些小道消息,諸如:我舅舅的小姨的兒子的妹妹在xx做工,她親眼所見……巴拉巴拉。
這樣的句式簡直不絕於耳,傳來傳去,儼然和最初的版本變了個模樣。
從南風館意外失火,到南風館得罪了人,有人故意縱火,再到隔壁大庸派細作過來,兩邊衝突已久,於是鬨了起來,最後不小心碰倒了燭台……
傳得有鼻子有眼的,難怪都說野史不能信,因為這東西真不真不要緊,重點是得夠野。
畢竟,老百姓的腦洞可是很大的。
少年走上台階,周圍的所有人聲儘數遠去,再多的嘈雜都入不了他的耳了。
他抬眼看了看府衙清正廉明的牌匾,抬手重重往下一砸,沉悶的鼓聲響起,在那一瞬間,所有的嘈雜都被這沉悶的聲音給鎮住了。
這效果,堪比孫悟空在花果山上大喝、萬獸之王在山上怒吼、耙耳朵的男人看見自家夫人陰沉的臉。
陳希又砸下一錘,心中想的卻是:這鼓果然不愧是登聞鼓,聲音簡直杠杠的,就是躲在哪裡睡大覺都能直接給震醒。
就是說,這玩意兒太久沒人用,既褪色又有好多灰,每砸一下仿佛都有塵土蒙在他的臉上。
鼓響後便再沒有轉圜的餘地,底下的百姓沉默地看著,不久後,府衙朱紅色的大門緩緩打開,從裡麵走出一個身著官服的人,兩側分彆侯著一排的衙役。
乍一看挺唬人的,但若是仔細去瞧就知道,他這官服一看就是火急火燎地套上去的,還有好幾處地方沒有真正地穿好,無端地生出些滑稽之感來。
那人沉著臉問擊鼓鳴冤者為何人,語氣壓抑著怒氣,麵色不是很好,那是一點父母官的慈愛都不肯敷衍地裝上一裝的。
陳希手裡拿著鼓槌,清雅淡然地站著,輕蔑地笑了笑,道:“縣令貪汙,私吞百姓賦稅,此為一;流連秦樓楚館,甚至強逼良家子,此為二;昨夜縱歌放火,致使南風館毀於一旦,此為三。”
“這些,您認或是不認!”
“簡直就是一派胡言!”
喜歡生而為人,香煙敬神請大家收藏:生而為人,香煙敬神天悅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