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澪說的這番話,真是令我難過啊。”他嘴裡說著親昵的話語,神色卻沒有分毫的變化。
與宴客廳上來來往往的賓客不同,津島家主、不,joshua家主身上的穿著並非規整的西裝、而是一身繁複的深灰色和服,袖子上印有鬆柏的紋樣。
燈光籠罩著他,是如同紳士貴族一般體麵的儀態。
“……原來,您還會擁有難過這種情緒嗎?”我嗤笑一聲:“比聽到您活著的消息更令我感覺到驚訝呢。我以為,您早已喪失了作為人的本能,成為了隻知道吞吃錢財權欲的怪物呢。”
聽到這話,不僅鋼琴家極為詫異地看向我,連織田先生也投來了似有若無的目光,但是,他們並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沒有阻止、沒有勸和、也沒有責怪。
joshua家主笑意未變:“還是個任性的孩子呢。”
他斜過臉,用長者諄諄善誘的語氣對鋼琴家說道:“承蒙你們照顧,想必,這些年裡,這孩子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吧?”
“……”鋼琴家微抬眼皮,並沒有去接他的話,而是突兀地拋出了一句:“說起來,多虧了您,我才得以有幸見到一些事情。”
“哦?什麼事情呢?”
鋼琴家頓了一下,然後刻薄地譏諷道:“見到一貫以溫和、懂事示人的家夥展現出她的另一麵。恐怕,路邊最肮臟的野狗、下水道裡最惡心的水蚤,也不會得到這樣的待遇了吧?”
我:“……”鋼琴家是這樣的嗎?
“是嗎,”joshua家主就像沒有聽懂一樣,說道:“那可真是我的榮幸。”
言語攻擊對他這樣的人,就像羽毛劃過身軀一樣不痛不癢,造成不了任何的傷害。意識到這一點,在我心裡翻湧的惡意霎時間全數消退了去。
我蜷了蜷手指,微側過身,突然說道:“您已經查過我的資料了吧?”
他莫名地看向我。
“那麼,您也看到了吧?”我勾起嘴角,繼續說了下去:“我,早川澪——僅代表港口黑手黨,祝您今日愉快。”
聽到“早川”時,他的臉色果然變了,陰沉沉地,仿佛醞釀著凶猛的風暴。過了兩秒鐘,他才平靜下來,撇開眼,淡淡地說道:“早川澪嗎,真是個不錯的名字。”
我壓下嘴角的笑意,說道:“謝謝您的誇獎。”
他抬起手裡的酒杯,深紅色的酒液在玻璃裡碰撞著、翻湧著。他並沒有和鋼琴家碰杯的意思,隻是在虛空中輕輕晃了晃,然後意味深長地說道:“來者是客,作為主人的我,並不會責怪客人的無禮和任性。”
“不論如何,我都真誠地祝你們擁有一個不錯的夜晚。”
…
說完這句話後,joshua家主便打了個招呼,慢慢地消失在了我們的視野裡。
過了幾秒鐘,鋼琴家看了一下織田先生的方向:“去可以談話的地方吧。”
我沒拒絕。
我們跟隨著鋼琴家,走到了一處可以吹到夜風的小露台上。織田先生站在露台與室內相連的位置,負責起盯梢可能會突然闖入的賓客。
這裡沒有什麼人,夜風輕拂而過,往下看去,連綿的花圃盛出璀璨豔麗的花苞。鋼琴家四處巡視一圈,才用僅我們之間可以聽到的聲音說道:“這下,我是真的對你和太宰是親兄妹的事情深信不疑了。”
我:“……?”
我完全沒想到他會用這句話作為開場白,像丟進湖水的石子一樣,打破了我們之間有些古怪、略微嚴肅的氛圍。
我遲疑道:“前輩之前會懷疑這種事嗎?”
“稍微有一點兒,”他思考了一下,說道:“要說的話,可能因為你們脾氣完全是兩個極端吧。”
我回憶了一下:“有嗎?”
“完全無知覺啊……”鋼琴家垂下眼,說道:“算了,閒話暫且不論,到正事部分了。早川,他是誰?”
我沒說話。或者說,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該怎樣去回答呢,回答他是我的父親嗎?
我說不出口。
鋼琴家沒有逼迫我,而是繼續說了下去:“說實話,頭一回見到你這副樣子,就好像要將對方的骨頭都嚼碎了吞下一樣,嚇了我好大一跳……你對他的態度,如果說給boss、中也和醫生他們聽,想必他們會懷疑當天是愚人節,我奉上了一個並不好笑的笑話。”
“沒有到那個程度吧……”我摩挲了一下指腹。
“不需要任何的懷疑。”他微歎了口氣:“這算什麼……十四歲少女的叛逆期麼?”
我其實,以為他說的“正事”部分,會是嚴肅地訓話,譬如說像“這樣衝動的行為會給港口黑手黨帶來巨大的困擾”之類的權衡利弊的行為,這才會是現實,畢竟港口黑手黨來意大利的目標,就是和當地黑手黨搭上長線交易。
得罪教父眼前的紅人,毫無疑問不是什麼明智的行為,即使再深的仇怨、也應該暫且壓下,不讓情緒支配身體,理智、得體地和對方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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