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林道,廣記士多店。
時值下午,生意稀疏。
老板靠在躺椅上,拿著遙控器罵罵咧咧:
“三分鐘的電視劇,五分鐘的廣告!真是撲街啊tvb!”
果然,電視機裡,不斷重複著節目預告:
“今晚六點,第二屆業餘歌唱天才比賽火爆來襲!tvb現場直播,與你不見不散”
忽然,門口走進來一個男人。
老板側目打量,隻見那人眼睛紅腫,好像是哭過。
全身上下穿得很寒酸,唯獨褲襠鼓鼓囊囊。
老板搖搖頭,略帶譏諷道:
“去哪偷東西了烏蠅仔?被人打哭啦?”
“喂,怎麼就你一個啊?死太保呢?讓人家扣住啦?”
烏蠅不理人,徑直走向電話機。
照著一隻萬寶路煙盒,按下電話號碼。
捧著話筒,烏蠅的表情有些呆滯。
“佐佐少,我是烏蠅”
“我知道,跟太保哥的。”
就這一句話,烏蠅差點哭出來。
不能提,根本不能提“太保”兩個字。
一提他就想哭。
猛地將話筒放下,彆過臉,烏蠅狠狠擤了一把鼻涕。
強行深呼吸,強行調整情緒。
烏蠅舉起話筒,用濃重的鼻音快速說道:
“佐少,是太保哥叫我打給你的!他有收到風,吳喜光要去慈雲山綁架你老婆!你趕快派人去救人,太保哥囑咐你,千萬不要親自過去!因為他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吳喜光的圈套!你不用問太保哥了,他去約會了,不想被人打擾,就這樣,拜拜!”
“嘭!”話筒被烏蠅狠狠掛斷。
此刻的他,再也繃不住。
蹲下身,肩膀一抽一抽的,極力壓抑著啜泣。
他的腦海中,全是這一個多月,跟太保朝夕相處的點點滴滴。
那個臟兮兮的中年古惑仔,愛吹水、愛賭錢、愛占小便宜,卻從沒做過一件壞事。
他賺的每一分錢,都是頂著烈日高溫,腰裡彆著雞毛撣子,替人擦洗玻璃換回來的。
所有人都瞧不起大嶼山的鄉下仔,隻有太保是真心實意地教他,甚至要傳他手藝,勸他搵正行、走正道。
彆人都說,出來混跟誰不好,跟一個最窩囊的死太保,一輩子代客泊車,被人欺負啊?
烏蠅卻發現,太保是整個江湖,最有良心、最好的師父。
閉上眼,烏蠅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幅畫麵:
又臟又臭的九龍城寨裡,太保被十幾個人按在地上。
屠夫薅住他的頭發,用尖刀割破喉嚨。
鮮血噴湧,順著臭水溝流走
太保劇烈掙紮,像一條被屠宰的狗。
漸漸地,血放乾了,他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