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歲未見,親翁安好?”
張冀神情謙和,剛剛對王宏吐槽的神情已是不見,取而代之的親和的笑容。
“同好!”
王宏拱手笑道:“親翁精神依在,不似宏白發多生!”
“親翁音容不改,安能言老!”
互相寒暄了幾下,王宏將注意力放在張虞身上,滿意說道:“兩年未見,濟安愈發俊朗,已有男兒氣魄。我在祁縣,多有聞濟安事跡。”
張虞笑了笑,說道:“昔丈人出拜弘農太守,懲治宦官門吏之事,虞至京畿時,仍有聽人談及,虞欽佩至極。”
“早年所為,不值一提!”
王宏嘴角微揚,二人雖說兩年沒見,但張虞依舊謙遜的態度,讓王宏還是頗是受用。
“請!”
在王宏的邀請下,張冀父子趨步入堂。
此時,王母已在堂內等候,並讓侍從為三人奉上瓜果茶水。相較兩年前,王母不太滿意的模樣,今時則是以笑臉相迎。
“多謝親家母了!”
幾人分彆落座,張冀拱手致謝,說道:“濟安與霽兒立有婚約兩年,昔濟安為建功名,遠赴中原立功,而今濟安進仕歸鄉,理應約定婚期,令二人早日成婚。”
“親翁所言有理!”
王宏點了點頭,笑道:“若非我弟深陷詔獄,今時濟安與霽兒已是成婚。幸我弟出獄,而濟安更進一步,拜護匈奴副校尉,歸並州任職。若再不商議婚事,恐濟安與霽兒歲長矣!”
彆看古代很早就能結婚,但現實情況是不少人都是晚婚。
劉邦三十一歲娶呂雉,劉秀二十九歲娶陰麗華。若是說劉邦、劉秀因為戰亂而晚婚,曹操其實也到了二十二歲娶妻。若是將時間線挪到唐朝,白居易、李白都是在接近三十歲才成婚。
今張虞二十歲成婚並不算晚,在同時代人中算是較早之人。但考慮到與王霽立有婚約兩年,若再不成親,實在是說不過去。
王母取出裝有王霽生辰八字的錦囊,說道:“霽兒八字在此,勞親翁請人測算婚期。”
張冀從侍女手中接過,小心翼翼揣入懷裡,說道:“邊塞恐無精通易經之人,某當至晉陽尋人測算。待婚期確立,冀親自前來告知二位。”
王母猶豫再三,問道:“不知濟安成婚之後,定居於何處?”
“親家母之意?”
王母說道:“君與族人多在參合口,而參合口臨近邊疆。君雖建有塢堡,但邊疆常有胡人出沒,恐霽兒定居於塢中多有危險,故不知親翁能否在太原購房。”
王宏端水自飲,沒有乾預王母講話,顯然王母此番言語出自王宏的授意。畢竟讓女兒嫁到漢胡衝突最為激烈的定襄郡,無疑是非常危險。出於為女兒安全的考慮,他們更想讓女兒生活在太原郡內,也便於他們照顧。
張冀微微蹙眉,說道:“鮮卑單於魁頭身亡,今大漠二國並立,以今參合塢情形,胡人難以侵犯,二位不必擔憂。”
王宏放下水杯,慢條斯理,說道:“親翁駐守邊疆十餘年,宏自知親翁實力,但君為人父母,應能理解我二人之憂。如有萬一,男兒或能縱馬出逃,但霽兒恐難以逃脫!”
“雖說鮮卑當下二國並立,但君自成樂遷居定襄,莫非不知自永和以來,定襄以西之地多遭劫掠,至今雲中、五原二郡遂空,百姓流離失所,郡守不敢出塞就任,望君能明形勢。”
張冀微微搖頭,說道:“我居塢守邊多年,昔胡人勢大之時,尚能固守塢堡。今胡人勢微,而我塢堡日盛,莫不能禦乎?”
“今參合塢可傾出步騎五百餘眾,若是故固守塢堡,男女合力可有數千人,且不言塢堡得山川之險,非胡人所能下。霽兒若嫁至塢中,並無危險!”
豪強武夫與士族文人的思想衝突,今在兒女成婚後的定居位置上表現得淋漓儘致。
作為塢主的張冀,若想團結塢內所有百姓,他與其家屬必須坐鎮塢中。若是連兒子都逃到晉陽定居,塢中百姓怕無久留之心,自然儘數西逃。
且如張冀所言,隨著鮮卑內部混亂,他對參合塢的形勢很有信心。畢竟早些年更艱難的日子都挺過來了,何況實力更加雄厚的當下。
王宏皺起眉目,耐心說道:“親翁,你我不如各退一步。胡人常在秋冬之時,南下劫掠邊境,故不如霽兒春夏在參合塢居住,秋冬回晉陽居住。晉陽屋舍,由我王氏出資購買。”
張冀神情微沉,王宏話尾的那句話在他聽來,顯得格外刺耳,好似張氏在晉陽買不起房子一樣。
而張虞神情淡然,靜靜吃著案幾上的瓜果。清官難斷家務事,若不想引起雙方不滿,他最好少說話。
其實張虞更傾向張冀的看法,他作為塢堡的少君,遲早繼承參合塢的勢力,若不能與塢民同進退,眾人又豈會服他。
但王宏所言不無道理,王霽作為士族的千金從未至邊塞生活。如果讓王霽至參合塢居住,若是萬一出了意外,張虞可沒地方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