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傍晚五點鐘的時候，參加太太小姐們聚會的母女三人才回來。
孫婉柔似乎有些疲憊，一向掛在臉上麵具一般雷打不動的微笑都維持不住了，她靠在客廳的沙發上，雙眼緊閉，保養得宜的雙手輕輕按在自己的太陽穴上。
“媽媽，我幫你放鬆一下。”
謝曼青笑容淺淡，站在沙發後麵，雙手搭在孫婉柔肩膀上，手法熟練地給她按揉肩膀。她自幼練習鋼琴的雙手十分有力，力度也掌握得很好，孫婉柔緊抿的嘴唇不由得放鬆下來，又微微翹起。
“你有心了。曼青，這段時間委屈你了。”
“媽媽……”謝曼青低下頭，輕輕靠在孫婉柔的肩膀上，她的笑容也掛不住了，眼角泛紅，聲音沙啞，“你和爸爸還願意要我這個女兒，我就已經滿足了，不管彆人說什麼，我都不在乎的。”
“曼青，你永遠都是我和你爸爸的女兒。”
“有媽媽這句話，我就一點兒也不委屈了。”
看著孫婉柔和謝曼青這母女情深的樣子，謝海瑤無趣地撇了撇嘴，她回了自己的房間，從抽屜裡拿出一本相冊，翻看一家人的合照。他們家每年都會拍很多照片，有各種精修的影樓藝術照，也有仿佛抓拍其實精心設計過動作的所謂生活照。
照片裡一家四口的臉上總是充滿笑容，看起來就是幸福美滿的一家子。
“都是虛偽的人。”謝海瑤將相冊放回抽屜，再將抽屜合了回去，臨了她又改變主意，將相冊重新拿了出來，她抱著碩大一本相冊，來到柳夏的房間。
柳夏正在屋裡複習，門沒鎖，謝海瑤意思意思地敲了兩下門，就直接推開門走進了屋裡。
“你在複習呀？是打算下一年再參加一次高考嗎？”
謝海瑤完全不覺得自己沒禮貌，很自然地將相冊扔在床上，接著將自己也扔在床上。她趴在柳夏的被子上，抱著柳夏的枕頭，在床上打了幾個滾。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柳夏將手中的英語書倒置在桌子上，對於謝海瑤這個妹妹的到來有幾分驚奇。
柳夏出生的時候和謝曼青在醫院裡被抱錯了，作為謝朗玉和孫婉柔親生女兒的柳夏被抱到農村的劉家，取名劉霞。而本該是農家女的謝曼青則是來到謝家，作為謝家長女被嬌養長大。
柳夏的養父母家裡除了她之外，隻有一個七歲的弟弟——劉耀祖，對於謝海瑤這種十五歲的親妹妹，柳夏確實沒有相處的經驗。
“我來看看你不行嗎？”謝海瑤似乎十分喜歡柳夏的枕頭，抱著枕頭打了幾個滾還不夠，又將臉深深埋入枕頭裡，陶醉地深吸一口氣，“你用的什麼洗發水啊？怎麼枕頭這麼香。”
“我臉上長痘痘，你這麼碰我的枕頭不怕被傳染？”
柳夏可沒有忘記，第一天見麵的時候，孫婉柔女士臉上微妙的嫌棄，她原本一臉淚水準備給分隔十八年的親女兒一個擁抱，在看到柳夏沉重的噸位還有臉上紅紅的痘痘後，就改擁抱為握手，生怕柳夏臉上的痘痘會傳染給她似的。
“我不怕！我又不傻！”謝海瑤十分得意，“我上網查過了，痤瘡根本不會傳染。你挺愛乾淨的，我不嫌棄你啊。”
“那謝謝了，不過我不喜歡彆人弄亂我的床。”
“好吧。”謝海瑤放下柳夏的枕頭，又把弄亂的被子折好，皺了的床單也拉直了，“柳夏，你要不要看我們以前的照片。”
“你知道我改名字了？”
“當然！我可是這個家裡的萬事通，什麼事情都彆想瞞過我！”
“什麼相冊？”柳夏離開書桌，兩百斤的體重坐在床沿上，將床墊壓出很深的痕跡。
“就是以前的一些照片，你看就知道了。”
謝海瑤將相冊遞給柳夏，嬌俏的臉上帶著惡作劇的笑容，她五官精致，就顏值而言，比長相隻是清秀的謝曼青高很多，但在謝家，謝海瑤作為二女兒，受到的關注卻遠不如謝曼青這個大女兒多。
謝曼青成績優秀，為人懂事識大體，在被發現不是謝家親生女兒之前，她已經在明城世家的社交圈子裡闖出了一些名頭，謝朗玉和孫婉柔從來不懷疑謝曼青未來能嫁得個好丈夫，讓謝家與其他世家的聯係更緊密。
對於二女兒的謝海瑤，謝家夫婦也關心疼愛，但比起謝曼青來說，確實不夠關注，畢竟謝海瑤雖然長得漂亮，但學習成績還有人際交往上，都不如謝曼青優秀成熟。
“照片拍得很好。”柳夏漫不經心地翻閱相冊，對謝家一家四口的合照並沒有什麼反應。
“就這樣？你看了沒什麼感覺嗎？嫉妒呢，羨慕呢？你和劉家人的關係沒那麼好吧？”謝海瑤十分失望，搶過柳夏手中的相冊，將它合上重新抱在懷裡。
“你真覺得我應該羨慕嫉妒？”
“好吧，這麼虛假的幸福你確實沒必要羨慕的。說實話，我以前十分希望謝曼青不是我的親姐姐，我太討厭她了，那虛偽的樣子跟媽媽一模一樣。現在她真的不是我的親姐姐，反而你才是我的親姐姐，好像也不怎麼樣。如果你又漂亮成績又好，能將謝曼青壓過去就好了！”
“我跟謝曼青不是仇人。如果你討厭她，是你自己該努力勝過她，而不是把希望放在彆人身上。”
“你真無趣。”謝海瑤從床上爬起，對柳夏哼了幾聲，抱著相冊走了，她的背影倒是十分輕快，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就是人走了卻沒關門，有些不禮貌。
“真是個……奇怪的妹妹。”
柳夏合上房間門，打開台燈，繼續複習英語。
她以前在農村裡讀書，各科成績都不錯，就是英語口語比較差，很典型的啞巴英語，對此，柳夏準備報個口語培訓班，正好她現在有錢。今天謝朗玉給了她五十萬，加上前兩天孫婉柔給的五萬零花錢，雖然一個上午就花掉了二十萬，報健身房還有體檢之類的也花掉了一些，但她現在還有三十萬出頭。
三十萬對於謝家這樣的家庭來說，隻是小孩幾個月的零花錢，但對於柳夏來說，卻是她養父母
一家幾十年都積攢不下來的天文數字。
想起養父母一家，柳夏漆黑的瞳仁裡閃過一絲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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