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向家小院出來,向杏兒著急忙慌地往家去。
一大早偷偷出來,回去晚了被阿奶或者二叔一家發現定是沒好果子吃,再被發現偷偷藏了雞蛋賣錢,一頓狠打是跑不了的。
想到這裡,向杏兒不由加快腳步,路上遇到熟人連招呼也來不及打,惹得幾人皺眉說向家不會教孩子,見到人也不招呼一聲。
而向杏兒哪有心思理會,推開院門急忙朝西屋走去,因心虛而慌張,一時沒看見有人忽從灶屋跑了出來。
那人“砰”一下正撞在她身上,接著“啊”一聲跌倒在地上。
灶屋裡的杜氏聽到喊聲跑了出來,看那人坐在地上,慌張問道:“五毛,摔疼沒,都說讓你彆跑,偏不聽。”
向杏兒這才看清,撞她的人正是向家最受寵的向五毛,心不由一沉。
“阿娘,是向杏兒撞我。”向五毛倒打一耙,待看見本拿在手中的雞蛋此刻掉在地上沾了泥土,瞬間不依了,手撓腳刨地耍起賴,“啊我的雞蛋,向杏兒都怨你,你賠我的雞蛋,你賠,嗚嗚嗚”
向杏兒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耍賴,不為自己做任何辯解。
因為說再多也沒用,隻會惹來更多的謾罵而已。
“死丫頭,眼瞎啊,那麼大個人你看不見,故意的吧。”杜氏喝罵道。
大清早的,除了公雞打鳴,就數向五毛的哭聲和杜氏的罵聲最響亮,都能穿透半個村子,擾得人不得安寧。
隔壁的田家便是受害者之一。
田妞從灶屋中出來,想扒著牆頭去瞧一瞧熱鬨,被她娘梁氏從身後一把薅了回去,訓斥道:“彆去,讓向婆子瞧見,少不得要罵你。”
和向家比鄰而居的關係,梁氏早已習慣向家這每日一鬨。
自打梁氏嫁到田家,向家就沒消停過,向婆子偏心,老大一家老實,家裡田裡的活都乾了討不到半句好話不說,還經常被向婆子罵,罵得難聽呦。
梁氏有時實在聽不下去,便幫著勸說一兩句,向婆子礙著著麵子會有所收斂。
可時日長了,便沒了顧忌,罵得那叫一個肆無忌憚。
前幾年戰亂,糧食欠收,家家戶戶吃不飽飯,不少人家為了活著隻能賣兒鬻女。
向家人口多,糧食更是不夠吃,向婆子便瞞著向來旺夫妻偷偷將大孫女向蘋兒賣給了富戶做妾,換了糧食。
可向蘋兒當時才十四歲,那富戶卻已是花甲之年。
等向來旺夫妻得知後去尋,卻被守門的小廝告知,他家主人前幾日動身去了京城。
他們尋不到女兒,又不甘心,便在富戶門口滯留不走,小廝勸不走他們,又怕他們鬨事影響他,便悄悄告知向蘋兒在去京城的路上逃跑,被家丁追趕不小心掉下了山崖丟了性命。
蘇氏得知女兒沒了,當場暈厥過去。
好脾性的向來旺和向婆子發了脾氣,“娘,蘋兒才十四歲,您的親孫女,如今被您害的命都沒了”
“你不孝子,我是為了誰,難不成眼睜睜看著全家餓死?”向婆子心虛,但麵對一向聽話的大兒子的指責,她實在接受不了,心中生出萬分委屈。
難道她是為了自己嗎?
想到這裡瞬間有了底氣,吼道:“蘋兒是去享福的,不用跟著咱們忍饑挨餓,有什麼不好?”
加上有杜氏從旁挑撥離間,向婆子更是氣焰旺盛,向來旺被懟的啞口無言。
向蘋兒已死,說再多也無濟於事,這事最終不了了之了。
真是令人唏噓不已。
“嚎什麼,一個個不讓人省心。”向婆子的聲音自牆那頭傳來。
田妞一使勁掙脫她娘的手,一溜煙跑到矮牆前,伸頭朝向家院裡望去。
隻見向五毛此刻正撲在他娘懷裡哭鬨,說著“都怨向杏兒雞蛋掉了不能吃”之類的話。
向婆子吼完,朝向杏兒背上重重打了兩下,嗬斥道:“天殺的,糟蹋糧食要遭天譴,還不趕緊把雞蛋撿起來洗洗。”
即便被打的生疼,向杏兒也不吭聲,上前把掉在地上的雞蛋撿起來,拿水洗乾淨後遞到向五毛跟前,這出鬨劇才算落幕。
田妞看杏兒沒吃什麼大虧,在她娘的催促下回了自家灶屋。
向杏兒端著早食進了西屋,瞟見躺在床上的蘇氏偷偷抹眼淚,聽到動靜後忙將頭轉向裡側。
“娘,喝些粥吧。”向杏兒輕歎一聲,假裝不知,將粥碗端至她跟前。
知道她娘心疼她又不敢幫她出頭,隻能私下偷偷哭。
悄摸擦乾眼淚,蘇氏勉強笑道:“杏兒,你彆管娘,先去吃早食吧,不然一會兒沒得吃了。”
“娘放心,我吃完才過來的。”
她確實是吃完了才過來的,一碗稀湯寡水的黃豆粟米粥花不了多少時間,即便桌上有雜麵窩頭和雞蛋,那也不是她能肖想的。
蘇氏心中明鏡似的,飯食一向由婆母分配,她生病不能下地,杏兒留下來照顧她,婆母便以不出力為由,隻肯給她們喝粥,連個雜麵窩頭都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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