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子悠院子裡的粗使丫鬟們就打掃擦洗起來,想是昨日安置完物件天色已晚,還未來得及灑掃。
子悠換了新地方,一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天快亮才睡踏實。
覓櫻也沒喊她起來,一直由著她睡到了日頭都高了。
覓櫻正領人端著洗漱的水往屋裡走去,門口一個稍年幼的丫頭來報:“覓櫻姐姐,姑娘可起來了?”
覓櫻停下來回道:“有何事?”
那丫頭接著說:“沈家的大公子來了,正陪著老爺說話。”
“知道了。”覓櫻說完便回房去叫子悠,子悠聽說是沈璿來了,裝睡不搭理她。
覓櫻無奈隻得將方才傳話的丫頭叫過來道:“你去回老爺,姑娘路上著了風,身子乏,晚一點再過去請安。”
沈璿給陸行帶來了一幅畫,“伯父,我父親特命我將這幅他珍藏了多年的《鳧雁水鳥圖》送來給伯父,權當是喬遷的賀禮。”
陸行接過畫,打開看了看眉笑眼開的誇道:
“顧愷之的畫那可是稀世珍品啊,他的畫可用“巧思、傳神”四字來形容,尤其是那幅《洛神賦圖》,堪稱傳世之作,隻是戰亂紛紛,真跡已不見蹤影,可惜啊,可惜。”
沈璿笑笑答道:“伯父您在書畫鑒賞上的造詣頗高,小侄也早有耳聞,父親也時常誇起。”
陸行被誇的笑開了花:“哪裡哪裡,你父親來金陵八年,官運亨通,步步高升啊。”
“承伯父您吉言。”沈璿應道。
“我和你父親啊,那是自小一塊長大的,想當年我們在一處讀書,先生誇你爹是狀元之才,說我就不是讀書那塊料,未幾年,你爹果真就中了狀元,還做了老太師的乘龍快婿,前途自是不可限量的。”
陸行略帶些羨慕和遺憾的說道。
沈璿眼帶自豪的會心一笑。
覓櫻回屋時,見子悠睜開了眼,笑嘻嘻的對她說:“姑娘,你何時也有了起床氣?”
子悠伸指將她額頭一戳:“你姑娘我平日都是睡到不氣了才起來的,下回沈璿再來,自有爹爹支應,不必叫我。”
說罷,她又倒頭睡去。
“姑娘,沈家哥兒可是貴客,自是不可怠慢的,若得罪了他,將來做了咱們姑爺,可有我們好果子吃。”覓櫻一邊收著床邊帷幔一邊嘮叨著。
子悠聞言端坐了起來。
子悠與沈璿的親事,雖說沒簽下婚書為證,到底也是兩家祖母在時定下的舊約。
沈陸兩家算是半個親家,陸家搬到金陵,沈家長輩應當來見一麵才合禮數。
陸家搬來兩日了,沈大人就算再忙,沈夫人也該來陸府走一趟了吧。
長輩一個不露麵,隻沈璿巴巴來的勤,看來沈府主君和主母就沒把陸家放在眼裡。
子悠臉色沉了沉道:“什麼姑爺不姑爺,以後你再亂說這些話,我定不饒你。”
覓櫻不知她姑娘為何發這麼大脾氣,正要說話,隻見簾子被掀開了一個縫。
她急忙跑過去瞧,外麵丫鬟的聲音響起:“姑娘,少夫人身邊的芙蓉姑娘來了。”
嫂嫂身邊的人來了,子悠徹底賴不成了。
覓櫻給她換好衣裳,簡單理了理頭發說道:“快,請進來吧。”
芙蓉帶著兩個和覓櫻年紀相仿的女使進來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姑娘路上勞累了這幾日,怎不多睡一會兒,就起來了?”
子悠沒接她的話,問道:“芙蓉姑娘過來,可是嫂嫂那邊有什麼事?”
“少夫人一切安好,姑娘莫掛念。”芙蓉笑著對一旁的女使說道:“畫屏、流紗,你們過來,見過姑娘。”
兩個女使一前一後的走過來對子悠行禮,帶頭的女使開口道:“姑娘,我叫畫屏,她叫流紗。”
芙蓉喜笑顏開的指著兩個女使說:“這是少夫人屋裡手最巧的兩個了,京城裡時新的發髻,畫屏一看便會,流紗則描的一手好妝容,少夫人說了,姑娘你如今花樣年華,正是需要這樣的人在身邊。”
子悠不想拂了嫂嫂的一片好意,但她不喜那麼多人圍著她轉,尤其是不熟的人。
她婉拒道:“這怎麼好呢,嫂嫂讓她們過來我這裡,她那邊。。。”
“少夫人說,她已是成了親的人了,用不著花這許多心思了,姑娘就安心的讓她們伺候著,畫屏,你來給姑娘梳一個京城最時興的發髻。”芙蓉沒等子悠說完就接過來說道。
子悠見推辭不了,就任由畫屏和流紗擺弄起來。
京中的妝容自然是比蘇州更精致,還未化完,丫鬟們便紛紛誇讚起來。
芙蓉上前一瞧不由的讚歎道:“瞧瞧咱們姑娘這麼一打扮美的像那畫中的仙女兒,我聽說沈家大公子來了,一會兒他見了姑娘,定是移不開眼的。”
子悠揚起的嘴角慢慢放了下來,心口像堵了塊石頭般不痛快。
她又不是個物件,收拾的油光水滑,隻為討買主上眼。
她壓著火氣對芙蓉說:“這兩個丫頭我收下了,芙蓉姑娘無他事,便回去代我向嫂嫂致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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