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子悠都沒出過門,她正倚在亭子裡看書,覓櫻走過來對她說道:“姑娘,你過去看看吧,流紗不知是怎麼了,這會兒正躲在房間裡抹眼淚。”
覓櫻本來對流紗很有意見,經過這幾個月的相處,她認清了流紗的為人,反倒跟她關係好了起來,子悠抬起頭來,不甚在意的說道:“你不是與她交好嗎,你過去問問怎麼了。”
“我問過了,她隻是哭,就是不答。”覓櫻頗有些擔憂的說。
子悠收起手中的書起身說道:“走吧,我們過去看看。”
兩人過去時,流紗還躲在床幔後麵小聲抽泣著,見子悠進來,急忙出來,兩隻眼睛腫的跟核桃一般大。
“姑娘,你怎麼來了?”
子悠關切的問道:“我來看看你,可是你家中出了何事?”
流紗強忍了一番回複道:“隻是一些小事,勞姑娘掛懷了。”
子悠往前了幾步幫她理了理額頭的碎發說:“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若是有什麼我能幫你的,隻管開口便是。”
覓櫻也在一旁搭話道:“是啊,有什麼你就說說,姑娘能幫的一定會幫你的。”
流紗聞聲便跪了下來,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停不下來,抽泣著說:“姑娘,老家發了大水,房子被洪水衝垮了,好在娘親和兩個弟弟逃了出來,現下他們無片瓦避身,四處乞討,若不是相熟的人帶來口信,我還不知他們的境遇,我出來的年頭短,也沒存下什麼積蓄,自覺愧對親人。”
說到水患,兄長五日前來向爹爹辭行,說是沅江發了水患,上頭派他過去。子悠上前扶起流紗,急忙問道:“你老家可是在沅江?”
“正是,奴婢家就在沅江郡十裡灘。”流紗回道。
“你莫哭了,隻要人沒事就好,我準你回鄉料理家事,重修房子需要不少銀兩,我讓覓櫻帶你去賬上支一些,不夠的從我那裡拿。”子悠為她安排的妥妥當當。
“謝姑娘,謝姑娘。”流紗又跪下,磕個不停。
“快去收拾吧。”子悠道。
百姓家園儘毀,流離失所,地方官員卻不作為,真令人心寒,兄長此去沅江查案,一定會把那些貪官汙吏繩之以法。
她到爹爹書房,爹爹手中正拿著一封信,麵上有些為難,她敲了敲門,爹爹喚她進去。
“念兒啊,你怎麼過來了?”
“方才我房裡的丫頭流紗跟我說,她老家就在沅江,家裡房子被衝垮了,一家人如今流落街頭,靠乞討為生,我叫覓櫻帶她到賬上支銀子了,讓她回鄉安頓好家人再回來。”子悠答道。
“嗯,念兒做的沒錯。寬待下人,她們才會更加儘心儘力,隻是凡事要有度,莫要助長了旁人的貪念。”陸行道。
“女兒心裡有數,爹爹,是哥哥來信了嗎?”子悠看到桌上信封上“父親親啟”四個字,忙問道。
陸行點點頭,把信合了起來說:“你哥哥信上說,沅江官倉失竊案已查出眉目了,隻是賑災的錢糧快用完了,還有一半災民沒有安置妥當,朝廷又遲遲不下令加送錢糧過去,眼看災民們就要吃不上飯了,他想讓陸家出麵捐銀。”
子悠麵上露出一絲怒色:“朝廷豈不是兒戲,明知百姓無家可歸,餐風露宿,卻不將賑災錢糧如數運到,這不是視百姓生命如草芥嗎。”
陸霄是禦史台的人,賑災一事本不屬他管,可他生就一副正直仁善的心腸,見不得百姓受苦,特來信請求陸行能為沅江百姓捐助銀兩。
“你兄長提到的捐銀一事,你如何看?”陸行問。
子悠不以為然道:“那是朝廷要操心的,朝廷還能連區區幾十萬兩都拿不出來?總不能大事小情都要陸家出血,就好似我們陸家果真有座金山銀山一般。”
“你說的也不全對,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朝廷也不例外,連年戰亂,國庫虧空已久,前陣子開通與北昭通商,朝廷又撥出去幾百萬兩,外事、軍費、政務、民生樣樣都要銀子供著。朝廷是按往年的份例來撥款的,這次沅江水患受災麵雖廣,按說也不應當差這麼大的窟窿,定是有人從中謀了利。”陸行將他的分析講於子悠聽。
子悠連連點頭,麵上更添了愁雲:“我也聽說了,賑災特使這差事原本是五皇子的,不知何故,又換到了蕭憶安頭上。”
陸行將信裝進信封,思忖了片刻,隻舒了一口氣道:“靖北王家這個小王爺難辦嘍,你哥哥說這位小王爺沒日沒夜,廢寢忘食的忙著不說,已經開始自掏腰包為災民建房買糧了。”
子悠沒想到蕭憶安竟實在成這樣,心裡暗暗的罵了一句“傻子”。
陸行起身要離去,子悠跟著站起來:“爹爹,你要去哪裡?”
“我到鋪子上去,作坊又送了新花樣,我過去看看。”陸行答。
陸家雖說沒有金山銀山,幾十萬兩銀子拿出去也無關痛癢。一想到蕭憶安在拿自己的銀兩補空缺,就他那幾兩俸祿,掏空了也完不成差事,還會落個辦事不力的罵名,子悠有些慌張了:“那捐銀一事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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