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跟著陸子欽到達了鹹安地界,卻沒有進城,一路彎彎繞繞到了一座山腳下。
兩座山之間有著一個巨大的縫隙,陸子欽利落跳下馬,走到裴寂身邊,裴寂也緩緩下馬,目光看向麵前這巨大的縫隙。
天已經亮了,來的路上隱約聽到了雞鳴,遠處也能依稀瞧見升起的嫋嫋青煙。
“殿下,這邊走。”陸子欽走在最前麵,走進縫隙之中,縫隙裡發出的光芒吞噬了他的身影。
裴寂緊緊跟上,走出巨大的山縫,眼前豁然開朗。
一排排木屋整齊的排列在一起,不遠處一大群穿著統一的人往一個地方跑去。
裴寂快步走了過去,發現一大群人訓練有素的列成一個方隊。
這麼一大群人,訓練成這樣絕非一朝一夕的功夫。
陸子欽站在裴寂身後說道,“殿下,心裡可是有疑惑。”
裴寂目光直直的看著眼前這群人的背影,點了點頭,
“豢養私兵,王爺可知有多大的罪。”裴寂眸光一暗,看向陸子欽。
陸子欽仰起頭,無奈的長長歎息一聲,
“殿下,不如走到前麵,看清他們。”
裴寂按照陸子欽說的,走到隊列的最前麵,看見前排的人時他的麵貌還一如平常,可目光漸漸向後移,他的神色逐漸維持不住,滿是震驚與錯愕。
“殿下,可看清了?”陸子欽目光看向眼前,問道。
裴寂默默注視著前方,手不由自主的攥緊,一雙深潭般清澈的眼眸,透著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們,是什麼人?”他問道。
隊伍的前幾列還是年輕力壯的男人,慢慢往後是看上去十來歲年紀的孩子,和長出皺紋的五十多歲的老人。
這,便是鹹安王陸子欽豢養的私兵……
“這些年輕人,是打仗那些犧牲將士的遺孤,過了這麼多年,都已經長大成人。”
“這些孩子一些也是將士遺孤,一些是漢川清陽修建大壩時去世的工人的孩子,還有發大水過後無家可歸的孩童。”
“後麵的那些老人,一些是與幼子相依為命,一些孩子親人都不在了,孤苦無依……”
陸子欽說道時,眼睛裡閃爍著淚光,哽咽著,他仰起頭看了看天空,清晨的陽光還沒有多刺眼,可他卻已經不受控製紅了眼眶。
裴寂的雙手緊緊攥著,心口像是被小刀一刀一刀劃著,又像是被細針密密麻麻的紮著,心疼又難受。
而後是愧疚和自責。
天底下如此多的人承受著生活的苦難,而他,遠在京城卻絲毫不知。
“殿下。”陸子欽膝蓋一屈,撲通一聲,重重跪在地上。
站在麵前的一大群人,也跟著跪下,都埋得低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