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巽玉自小在關外長大，本就沒有燕京貴女的溫柔嫻靜，聽得遲秋純一副沾上商戶女就低賤三分的模樣，瞬間氣不打一處來，將關外學來的臟話全體說了一遍。
薛度雁是瑞親王親女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原本她也不想大張旗鼓出風頭，這件事情就沒聲張。
沒想到她不想聲張，不想出風頭，外頭的人想讓她過得不舒坦，話裡話外地拿話刺她。
“寶嘉縣主說得極是，既然遲姑娘如此看不起商戶，就將這一身霓裳閣的衣裳褪下來吧！”有衛巽玉為她仗義執言，薛度雁也不能不爭氣。
遲秋純氣得粉麵漲紅，她不敢惹衛巽玉，卻沒將薛度雁放在眼裡，嗤了一聲說道：“你讓我褪我就褪？霓裳閣是你家開的，我憑什麼聽你的？”
薛度雁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遲姑娘說得對，霓裳閣的確是薛家的產業。既然你看不起商賈，這件衣裳想必你也看不起了？那麼，請遲姑娘把衣裳褪下來吧！”
“垂虹，取一百六十八兩銀子出來，衣裳咱們收回，銀子退給遲姑娘。”
垂虹立即打開荷包，拿出一張一百兩和五十兩的銀票，又數出十八兩銀子遞給遲秋純的女使，“請遲姑娘褪下衣裳。”
遲秋純又羞又氣，眾目睽睽之下，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更不可能在這裡就把衣裳褪下，在垂虹和薛度雁的目光裡，她狼狽地垂下頭。
她的女使被嚇得半死，將垂虹遞過來的銀票推開，央求道：“我們姑娘隻是一時口快，沒有惡意的，求薛姑娘不要與我們姑娘計較。”
真讓姑娘在大庭廣眾之下脫衣裳，這跟逼她去死有什麼區彆？
薛度雁看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把目光停在周慧宜的身上，“遲姑娘，天真單純是好事，可你天真的愚蠢，那就是你的問題了。你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怎麼還讓人當槍使呢？”
“我不知道周姑娘在你耳邊說了什麼，可如今陷入如此難堪境地的，是你不是她。你被縣主這樣痛罵，被我這樣羞辱，可見她為你說過一句話？都說婚姻不順誤終身，可交友不慎，也誤終身呐！”
遲秋純的麵色青白交錯，轉頭瞪著一言不發的周慧宜，甩袖出了成國公府。
周慧宜咬著牙，想追上去解釋兩句，卻又怕錯過能見江屹帆的機會，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遲秋純上了遲家的馬車。
她轉身見薛度雁和衛巽玉逐漸走遠，圍觀的人群也慢慢散去，眼裡的憎恨不再掩飾，盯著薛度雁的背影恨不能雙眼能噴出火來。
背後傳來其他姑娘夫人的腳步聲，她猛地回神，卻在左邊回廊下看見了江屹帆。
周慧宜眼裡的恨意剛收好，正想跟江屹帆打聲招呼，卻見他留下一個複雜的眼神，抬腳出了回廊。
江福柔已經到了議親的年紀，這會兒正跟在彭氏身邊學習，沒空出去接她們姐妹二人。
她安排薛度雁和衛巽玉落座，又讓人上了茶水，笑道：“你們稍坐，一會兒人齊了直接開宴。”
衛巽玉見她事事安排妥帖，低聲取笑道：“哎呀，江大姑娘好氣派呀，儼然一副當家主母的樣兒，就是不知道哪家的公子哥兒有這個福氣，將你這個賢妻良母娶回家。”
江福柔被笑得小臉通紅，以手掩麵啐了她一口，又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等所有的客人安排妥當，江福柔才嫋嫋婷婷地走過來，挨著她們坐下，要不是還有許多客人在場，她隻怕要直接靠在她們身上了。
“做當家主母可真累，女子為何嫁了人就得困在一方後院，做個表麵風光暗裡受罪的老媽媽？”江福柔小聲湊到二位姐妹的耳朵邊上嘀咕。“不嫁人多好，一輩子都是爹娘的掌上明珠，怎的要到彆人家去受罪吃苦？”
薛度雁笑著拍她，“這話可彆讓人聽見，否則你江家大姑娘的名聲就彆想好了。”
就算嫁到旁人家是吃苦受罪的事兒，那也不能明說。
這個世道女子生存本就不易，被那些滿腦子隻知道女子隻能依附男子而活的男人知道，非扯出一大堆之乎者也的大道理不可。
江福柔聽了這話乖乖閉嘴，用銀叉子叉起一塊剃好的桃肉，斯斯文文地嚼了幾下咽下去，之後才道：“”這次我家辦這個品桃宴就是為我大哥相看的，我祖母說，大哥也老大不小了，又隻身投了軍，得趁如今人還在燕京，抓緊時間把婚事辦了。”
最主要的是，祖母說戰場上刀劍無眼，怕大哥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希望新娶的娘子能給他留個後。
這話江老太太自然不會跟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說，是江福柔去給祖母請安時，偷偷聽祖母跟祖父說的。
衛巽玉抓起一顆沒切的桃子，哢嚓一下咬了一口，清甜的桃汁滑入喉嚨，“江大哥哥確實該說親了，再不成親就成老男人了，老男人不好娶娘子。”
這話聽得薛度雁直發笑，“小公爺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級，哪就成老男人了？正是風華正茂的好時候呢！”
話落，她的目光對上江福柔意味深長的眼神，心中狂跳幾下，莫名地問道：“你這樣盯著我作甚？”
江福柔將手中的叉子放下，“薛姐姐，你想嫁什麼樣的郎君？”
薛度雁愣住了，這輩子要嫁什麼人她自己也不清楚。前世嫁了沈聽玨淒苦一生，今生再嫁，隻希望不要再遇上這樣的男人為好。
再者說，她今生雖然不反感嫁人，卻也不熱衷。
她手握大筆錢財，一個人過一輩子也綽綽有餘，若是日子過得悶了，就養上幾個麵首養上幾個眉清目秀的樂師，這生活豈不是美滋滋？
高矮肥瘦的湊上四個，清秀妖冶陽剛的一個不能落，還得會彈琴作畫和吟詩作賦。
這般想著，她壓低了聲音在江福柔耳邊說道：“我呀，想找一個允許我養麵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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