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絮絮叨叨地說著她的夢,夢裡帶來的恐懼和恨意無法消散,提起沈聽玨和溫若綺就恨不得生啖其肉。
而薛度雁在聽見薛氏說到她被綁在暗室裡,砍斷了雙臂最後死在溫若綺手上時,還在安撫徐氏的雙手一頓,身子也僵了一下。
她下意識地去看衛啓,正好對上衛啓探究的眼神。
對衛啓露出一個笑容,薛度雁哄著已經累極的徐氏睡下,衛啓則去了書房。
也許是有女兒睡在身邊,這一覺徐氏睡得異常安穩,也沒再做噩夢。
隻是天光大亮時,徐氏醒來不見女兒,又麵色慌張地叫她。
薛度雁從外頭走了進來,手裡還端著一碗燕窩粥,她將燕窩粥放在桌上,笑吟吟地對徐氏說道:“母親醒了?我讓人熬了燕窩粥,您起來吃一碗。”
徐氏看著她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麵前,她才露出一抹放鬆的笑容,洗漱完後端著燕窩粥一口一口的吃著,痛哭過後的嗓子帶著沙啞的疼,“你說給孟二公子請夫子的事情,就交給我和你父親。這樣的事情,你一個小姑娘處理不來。”
薛度雁垂著眼眸沒說話,她心知昨晚徐氏定是夢見她前世所經曆的一切,才會這樣痛苦,又那麼快轉了口風。
見女兒低著頭不說話,徐氏放下粥碗,雙眼帶著無儘的憐愛,“杳杳,你說得對,有恩就得報,昨天是母親想得太狹隘了。既然孟家對你有救命之恩,那”
說到這裡,徐氏的話戛然而止。
不對,孟家對女兒來說不是救命之恩,而是收殮屍骨,又給薛家人一個葬身之地的恩。
可是,這些都是她昨晚夢見的,跟如今才十六歲的女兒有什麼相乾?
想到了某種可能,徐氏的瞳孔突然放大,抓著女兒的手顫抖著聲音說道:“不是夢對不對,我昨晚夢見的所有都是你親身經曆過的,對不對?”
正巧衛啓掀開簾子走進來,聽見徐氏的話,詫異地問道:“什麼親身經曆?”
見徐氏又掉眼淚,他走過去將妻子的淚水擦乾,才道:“怎的又哭了,做夢了嗎?”
徐氏搖搖頭,讓徐氏心痛到無以複加的是,昨晚的一切不是夢,是女兒真真正正經曆過的全家覆滅,家破人亡。
“好了,母親。”薛度雁最終抬起頭,拿出帕子溫柔地擦掉徐氏的眼淚,然後讓所有的下人都退下,緩慢而清晰地訴說著自己經曆過的事情。
她的語氣平靜得十分詭異,就像不是在說自己的前世,而是在說旁人的故事。
“重新嫁進安寧侯府之後,梁氏小產那天,梁將軍和梁夫人上門給梁氏撐腰。當時我就在想,如果前世我也有人給我撐腰,我是不是不會走到那一步?”
“也許是老天爺看我過得太悲慘,讓我得以從頭開始,認回了親生爹娘,有了這麼疼愛我的家人。這麼一想,好像前世受的苦都是值得的。”
薛度雁說到這裡時,麵上還帶著淡笑,衛啓和徐氏早已淚流滿麵。
徐氏咬著後槽牙,恨聲說道:“要不是你窺得先機,溫若綺再次帶著長命鎖前來認親,隻怕我們還是會將她當成你”
如此狠毒無恥的人,她竟然也真心實意地疼愛過。
“溫若綺如今是不是還在薛家?”徐氏問道。
薛度雁嗯了一聲。
溫若綺被關了幾個月,不知時辰,不見日落,要不是心中還有對薛度雁的恨意撐著,隻怕她早已神誌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