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屏見安成走得急促,臉色十分不好,忙問:“公主,你怎麼了?”
安成拍拍心口,大口呼吸,半響,方與蘭屏道:“沒事,咱們回去罷,早些回去。”
在宮裡待了幾天,在書院、畫院上早課、晚課,與宋待召學琴,被請去畫院當評判,參與初雲公主、興平郡主、柴郡主以及慕容玨、潘玉妍等世家女子隔三差五舉辦的詩詞雅會,應李妃之請,與內學士女官宋文淑一起為皇族子弟講述文章詩賦、經史大義,亦算忙碌。
這日,在琴室練琴,蘭屏來奏報:“公主,有您的信件。”
安成便問:“誰送來的?”
蘭屏遂道:“陳王殿下帶來的,說是慕容小姐。”
安成想不到是慕容玨,遂拆開來看,看罷遂笑:“說是她的生辰,請我過府一敘。”
蘭屏:“她什麼顏麵,能來請公主?”
安成打斷:“且去看看,我亦多日未出宮,她與興平一向交情不錯,到時候興平也會去。”
蘭屏:“卻不知初雲公主會不會去?”
安成道:“這卻不知,許是會罷,不急,且還有幾日。”
蘭屏示問:“那送什麼禮物呢?”
安成想了一下:“將白玉鳳首笄、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和那盤藍珠取出來,送慕容姑娘。”
近日宮中有兩件事,太宗升李妃為賢妃,昨日升順儀高氏為貴容,安成想起昨日在禦花園偶然碰見孫貴妃與初雲公主,兩人議論高氏一向討好李賢妃,這次又同被太宗升位份,初雲公主十分不忿,被其母斥責抄寫《女論》,孫貴妃盛氣終不似前,妝容卻越發精致。
當日太宗命德妃協理六宮,德妃卻推李妃與高氏,至此,宮中風向又變,李賢妃更得太宗喜愛,高氏與李妃一般年歲,房州宣慰使司僉事高懷義之女,美姿容,神采端靜、太宗讚其警敏有才思,擅音律、好焚香,太宗近日多宿於其宮中。
孫貴妃正沉思或因自己這許多年風頭太過,皇上亦才損我幾分顏麵,想到當年比自己更得寵的馮清,亦不過落得那般下場。
太宗嚴治後宮,親自責罰的唯有剛登基為帝那年吳婕妤妄議西宮,被杖刑後貶為奴,後自儘身亡。
馮清敗就敗在恃寵而驕,不懂得收斂鋒芒,若學了她,實在是。
孫貴妃自此已知與李賢妃、高氏這樣的年輕妃嬪爭寵,實在不是明智之舉,現在想來,德妃一向疏離眾人機心,倒也算得有幾分慧根。
迎麵見一位穿簪桃花雲霧煙羅衫,戴玲瓏點翠草頭蟲鑲珠銀,容色殊為美豔嬌美的宮裝女子,正與隨身宮婢吟詩作賦。
孫貴妃聽不清楚,卻記起這位正是居於猗蘭殿、光祿寺署正藏洪之女,與高氏同時進宮的藏氏,這樣的美人,倒真的當得起嬌媚難言四字。
襄王府最近被踏破了門口,皆因太宗下旨賜婚之故。
那日,由大皇兄等人組局在白礬樓吃宴過後,近日關係好的世族子弟皆輪番請宴,潘惟熙、潘惟吉兄弟、錢惟演、盧思浩、賈庭宴等人本打算連輪請。
王府谘議宋齊進言後,元修遂向兄弟們說一起請宴,盧思浩、錢惟演等人哪裡肯,酒宴竟連吃三天三夜,當真是醉死夢鄉,不知窗外情暑。
今日石駙馬與許國公主在公主府設宴,元修亦準備過去,問服侍的阿尋:“月娥最近怎麼樣?”
阿尋道:“月娥姑娘在臨摹田姑娘的字呢。”
元修憐這孤女,賢治好後本欲送還歸家、問之,卻忘卻家事,其天真質樸,心智純潔,不通紅塵諸事,有彆於諸女子,遂留下她,因其心思靈巧、美麗非凡、光華照人、且兩人相識方式特殊的緣故,賜名月娥,彆院置之。
月娥在襄王府頗為自由、襄王府沒有彆的女眷,隻得王府谘議田善之女凝之。
田凝之,京都才女之一,與陳褘柔齊名,幼有大誌,性貞素,熟讀詩書經賦、且生得清泉絕俗、氣若幽蘭。
元修有好感,曾笑曰:“待凝之及笄,可妃否?”
田凝之答:“願以治學,不願歸人,當先生否?”
元修敬之,便請田凝之教導月娥,月娥聰慧勤勉。
那日,帶錢惟演去藏書閣,便發現臥睡書堆的月娥,元修後以辭賦試問,竟頗得獨到見解,當真不是一般人。
三人在藏書閣無事,便對弈,月娥不過跟隨田凝之半旬,得元修指點一二,竟連贏錢惟演三盤。
田凝之因準備進宮事宜,不得再教月娥,月娥便自苦學。
一日,因夜讀燭台失火,差點燒了彆院,王府管事告到元修這裡,元修責罰後憐其愛學,遂命其掌管藏書閣、偶爾亦指點一二,竟生出彆樣情愫。
元修常歎,若生於普通詩書之家,已應或有大成,假以時日,持之以恒,說不定還能超越凝之,真是可悲可歎,心疼少女太過辛苦,問月娥:“學問就如飲茶,你既得凝之這樣的名師指點,因慢慢圖之,你這般急迫,是為誰呢?”
月娥恍在讀書間,頭也不抬:“因為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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