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們先不說這個。”敖泓也知三位長老不太高興，抬手將寶珠磨滅，這才正色道。“未曾往紫霄宮聽道之時，我在東海便已難逢敵手，自以為這大羅金仙，便已是修行的終結。此次玉京山一行，眼見紫霄宮中的各位大能，又聞得鴻鈞前輩講道，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洪荒之大，遠非區區四海，而龍族在四海中如此威勢，與那些大神通者相比，也實在上不得台麵。我之所見，不過為井底之蛙。”
敖泓所言委婉，其中用意卻是十分明顯，他們看那顆明珠覺得實在不堪入眼，可在鴻鈞老祖的眼中，他們估計也算不得什麼。洪荒生靈眾多，但修行又是何等艱難。龍族為四海第一大族，可發展至今，族中達到大羅金仙者，也實在不多。
泰遠眉頭微蹙：“族長何須如此。煉虛合道，是生靈修煉所能達到的極限，倘若能夠更進一步，便可成就天仙。天仙之境，混元一體，不生不滅，不增不減，肉身元神皆為表象虛形，就連真靈也無，亦不再為生靈。我等雖有根基，得以成就大羅金仙，但不可因此而自視高貴，當常懷謙恭之心。道兄在東海之中，為龍族之主，先前從未遇到敵手，竟能有這番感悟，可見此次玉京山之行，確實不虛。”
敖泓點了點頭，卻又歎息：“奈何我等雖達大羅之境，但可惜混元道果還是遙遙無期，不知前路如何。”
孟章則笑道：“修道，所修的便為心。心境若到，道行自成，不可強求。若是為修道而修道，這不就是一種桎梏嗎？如果這麼想，是不可能真正修行有成的。族長道行如此之高，這點自然也清楚，找我們前來相聚，應該問的不是這個吧。”
“此事我也知曉，”敖泓點了點頭，“但是修道修道，卻是如何來修？修行，那到底也是修煉，可不是什麼都不做。我等修行之人，當無為而無不為，若是因不刻意去修，而刻意不去修，這也是一種桎梏。倘若如此，整日無所事事不就好了，那還修什麼行，又能成什麼道？”
含明剛才看敖泓演化無窮法界，頗有些不以為意，現在聽他講述修行之途，心中亦是認同，便也說道：“族長所言甚是。不強求，並非不求，忘情，亦非無情。上善若水，水勢無常，順其自然便可，並非心如止水，如同槁木死灰一般。若是如此，那直接自裁，豈不是登時便可成就大道。”
“但是，什麼又叫順其自然呢？”敖泓頓了頓，想起方才演化諸般法界、十方世界莊嚴海與華藏世界莊嚴海，不禁歎息一聲，然後又說了下去。“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這聚散生滅，怎麼會有一定的規律，千變萬化，卻也未必有其終極。”
“法界中，那小世界便已是無邊無際，廣闊無垠，其中有浩瀚宇宙，無窮星辰羅布，哪怕瞬息可過億萬裡之遙，億萬劫也到不達邊際。而其下還有蓮華世界，蓮華世界之下又有微塵世界······如是種種，層層疊疊，諸般世界，重重無儘，這其中玄奧之處，實在不可儘言。”說到此處，敖泓略顯激動了一些，信手一揚，便有無數明珠出現，其中現出種種景象，隨即破滅消逝。
看他如此舉動，三位長老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但見他神采飛揚，便也都不說話。
“可是凡靈可創法界，仙靈可開寰宇，我等大羅金仙，一念便可生滅無儘乾坤。然彈指之間，成住壞空，循環不休，又哪裡有結果？既然如此，我們所求的道，卻又在何方？”
凡靈常說命數，那是因為凡靈沒有真正超脫，未能成就永恒，所以縱使達到煉神返虛之境，可以徹底跳出時空之外，但也還在命運之中，尚有命數可言。但是天仙之境何等玄奧，絲毫不沾染因果，連命運都給徹底擺脫，真個是無拘無束，自在逍遙。對於達到了這個境界的而言，根本就沒有命運。走到這一步，無論前後左右，亦或上下四方，皆無道路。
“何為道？”
孟章並沒有回答，卻是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敖泓想了想，隨後便答道：“不知。”
含明輕敲桌麵：“既然不知，何必苦苦探尋。不如先做好眼下的事，隻要把自己的事做好了，那麼大道成與不成，卻也沒什麼乾係。”
“多謝長老指點。”敖泓先是道了聲謝，然後又問。“隻是這眼下，又該做什麼才好？”
泰遠此次本就有意而來，見敖泓終於談到了正題，當下對無儘遠方一指：“江山錦繡，瀚海無垠，這方天地，可有其歸屬？”
敖泓脫口而出：“道。”
含明卻是搖了搖頭：“天道無名，何談歸屬。”
敖泓想了一下，又道：“莫非是鴻鈞前輩？”
孟章歎了口氣，見敖泓還是不明其意，也是搖頭道：“若是鴻鈞前輩想當天地之主，何必待在那一座玉京山上講道。”
敖泓隻好答道：“不知。”
泰遠看著敖泓，決定再加一把火：“敢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敖泓眼中精光一閃，卻不直接回答：“依長老的意思？”
含明以問代答道：“龍族崛起，於洪荒稱王，主宰天地，與道何異？”
敖泓卻是皺了皺眉：“縱使主宰洪荒，但到底非為道。”
泰遠知敖泓已經動心，但還有些猶豫，當下又勸：“大道三千，條條皆可證道，未必不能一試。”
敖泓雙拳握緊，想了又想，終於做出了決定：“既是如此，那便依卿所言。龍族統領四海許久，已經度過了太多的安寧日子，族人恐怕，都有些鬆懈了。”
“隻是此事畢竟事關重大，若是能成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成，恐怕龍族一脈，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孟章見敖泓答應了，便考慮起了後麵的事情。“這幾萬年來，我們對其他水族也都處於放任不管的態度，雖說表明上是四海霸主，但還有許多族群不遵我們調令。而東海還有許多大能，我們或許也可以請他們相助，共同成就此番大業。”
“若是他們不肯臣服······”含明麵色森然。“那也不妨，施展一點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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