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是惱怒半是委屈的陽葉,接著用略帶點哭腔的奶音,繼續對扶桑大喊大叫:“我還以為,你能照顧好他的。結果,結果竟然是這樣!明明大家都是太陽星上的,可你不但不保護他,反倒幫著彆人一起欺負他!”
陽葉哭喊起來的樣子,全無平日的風範,完全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間孩子:“我早該想到的,既然你們都與周天星辰有所關聯,想來也差不了多少!當年我就不該來的!如果沒有聽若華姐姐的話,一起踏入混沌星空,根本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
陽葉越說越氣,說話之時,手卻是不知不覺間又輕輕搖了兩下,當即境隨心轉,立刻就有了感應。空中的斬仙飛刀原本是六柄,隻是皆被白光籠罩,隱隱約約看不分明,難以分辨究竟是什麼模樣。而現在白光跳動,以一化二,又化二為四,接著四變為八,隨後八演十六。隻是刹那間,原本寥寥數把的斬仙飛刀,就變作了九十六柄。僅僅一柄斬仙飛刀,就已是淩厲無比,先前六柄齊出,已然驚天動地,而如今九十六柄一同現出,實可謂之天地變色。
森寒的劍氣將周圍眾人都包圍在其中,連太陰星的清冷光芒也被暫時壓下,而月桂樹那玉質的光芒亦被凜冽劍氣逼回。縱使陽葉尚無主人,哪怕他還未儘全力,可單論目前展現而出的這般威勢,就連尋常大羅金仙,都無法與之比擬。若是纖阿、望舒、月桂和扶桑還不認真應對,那麼在斬仙飛刀這浩蕩的陣勢之下,就絕對沒有瀟灑從容的可能。
廣寒宮,清雪潭。
月桂在容成苑為東道主,邀玄音、扶桑等人遊覽,望舒、纖阿自願作陪。羲和、常羲禦下極嚴,但對於宮中之人又頗多照顧。容成苑是廣寒宮最大的園林,這兩位宮主也不去打擾,所幸廣寒宮內宮殿樓閣頗多,花園卻也不少,於是二人移步尚儀苑賞玩。
兩人過不多時,就穿過了一片高騫樹林,行至清雪潭邊。她們見水潭清冽,安靜怡人,便在此地坐下。
清雪潭以“清雪”為名,蓋因此處之雪,與他處絕然不同。尋常白雪,皆是自天而降,落地而消,但這裡的雪卻不一樣。清雪潭深不見底,潭水寒冷異常,水麵如同一麵圓鏡,清晰地照出了天光雲影。玄冰自水中而出,升起到水上,就會化作一朵朵玲瓏剔透的雪花。雪花無風自動,悠悠然飄到空中,或凝而為雲,或散於各地,潭邊則終年積雪不化,仿若粉妝玉砌。
羲和坐在池邊,看著池中的倩影,逐漸放鬆了身心:“許久沒來了,還是尚儀苑清淨。不似容成苑,平日裡人來人往,終究少了幾分安寧。”
“你若是喜歡,常來這裡便是。”在羲和身旁,閃過一位明豔動人的少女。少女一身淡金色的衣裙熠熠生輝,仿佛朝陽初現之時,那劃破天際的第一縷晨光。
池畔不知何時,又多了一位女子,她穿的衣服卻是霜色,宛若是淒清靜夜之中,那照亮漫漫長夜的素雅月華。女子坐在常羲身旁,看著羲和說道:“若華說的是,莫非在這廣寒宮中,還有誰能約束你的行止?再者說,倘若覺得宮女們喧鬨,便讓她們以後不走容成苑就是了。反正宮內道路頗多,也不缺這一條。”
“你們兩個就是太過實誠,總讓我與姐姐不大放心。”常羲伸手拈住一朵雪花,輕輕一吹,將其送入無邊霄漢。“姐姐哪裡是真的嫌棄她們?隻是羲日、媧月練功不勤,她怕看到了不免煩心。”
這兩位少女,與羲和、常羲談話之時,無有高下尊卑之分,自然非為宮中侍女,而是大有來曆。那穿淡金色衣裙的名為若華,本體為羲和的若華練,著霜色衣裳的喚作常儀,乃是常羲的常儀紗。她們二人皆為先天靈寶,羲和、常羲名義上是她們的主人,其實雙方卻是道友。今日望舒、纖阿與月桂相伴,於是她們二人,便陪在羲和、常羲的身邊。
“不是她們練功不勤,是你們二人太過嚴謹。”若華伸手淩空虛點,潭水蕩漾出一絲漣漪。雖然同樣能夠引動太陽星力,但比起溫潤的扶桑來說,這位少女卻更顯靈動與活潑。忽然她心念一動,遙遙望向了遠方。“不過,羲和道友,你在容成苑內煩心,莫非在這尚儀苑,就不憂心了嗎?”
她剛剛感受到,在容成苑內,有一股淩厲的劍意衝天而起。而在這廣寒宮內,膽敢放出這般威勢的,實在不多。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是誰乾的了。
“若連自己徒弟都教不好,又有何顏麵替哥哥姐姐教導那幾個師侄?”羲和淡淡地說道,對若華所指之處卻毫不在意。“隨他們去吧。難道他們還能把這太陰星給拆了不成?”
“他們的事,就交給他們處理好了,我們本不必理會。不過陽葉先前拒絕了月桂的邀請,這次不請自來,又不問清楚情況,他這麼做,就頗有些無理取鬨的意味了。”常羲不禁微蹙蛾眉。“說來也奇怪,周天星辰本為一體,我們廣寒宮與玄靈宮、洞陽宮向來同氣連枝。但陽葉平時都隻在太陽星,偶爾會來太陰星遊玩,可紫微星和玄靈宮,那是絕對不去的。”
羲和也道:“是啊。就拿你我來說。我稱傾塵、帝俊為兄,以明軒為姐,叫太一一聲弟弟,你比我小些,則稱太一為哥哥。若說我們的關係,和一家人也沒什麼差彆,隻是各立門戶而已。可陽葉身懷太陽星力,當年在東昆侖麒麟崖,卻絲毫不給帝俊麵子,後來還是若華帶他離開的,可他也有些不太情願。如此說來,陽葉的身上,肯定大有文章。”
羲和、常羲也知曉,先天靈寶皆是先於天地而成,或許早就有些來往,隻是後來各尋其主,故此不在一方。可她們也知先天靈寶自有傲骨,難以輕許,如果正麵來問,對方不願說,那就定不會說,她們也沒有半點法子,到時亦不免尷尬。二人剛才這段對話,明麵上是在說陽葉,實際上則是在暗示若華,如果知道什麼東西,就趕緊說出來,大家也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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