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的後麵便是顧飛卿的墳塋。
褐黃色的土丘旁是一個小小的池塘,夏天的荷花早就敗了,隻留下乾枯鋒利的花杆和萎靡的蓮蓬,脆生的柳枝不時從土丘上拂過,好不蕭條。
不過,若是顧飛卿活著,一定會對埋身在此極為滿意——這是範亦特意劃撥給小龍女的院子,此時,小龍女也正關在不遠的閣樓裡。
生時還曾為住處灰心離去,死後終於結為比鄰。
“混小子,你值得嗎?”
顧三爺看著墳塋良久不語,眾人也都安靜站著等待。
白犀白鳳擔心顧家殺榜傳出,對火船造成震動,即刻起身,親自回去向老龍王說明情況。
易奢和李夜墨走進小院,顧家的侍衛還不敢向火船堂主造次,那些江湖宿老可就沒這麼客氣了,七嘴八舌一陣冷嘲熱諷。
李夜墨羞得臉紅,有這群老家夥在,自己在江湖的名聲比之前麵輕浮無狀之說還要惡上三分。
“你便是飛蒲草李夜墨?”
“是、是,晚輩正是飛蒲草李夜墨!”
李夜墨正惶惶不安,突然聽見顧三爺提到自己,連忙應聲。
“我聽說是你葬了我飛卿侄兒,你是他的朋友?”
“是,在下與顧小公子相識不久,但算得上朋友。”
李夜墨怕顧三爺不信,伸出纏著白布的左手道:“小盟主會上九江門鄭天養想害顧小公子,我這手便是替顧小公子挨的。”
顧三爺冷笑道:“你不說我差點忘了,火船小盟主會時就險些要了我侄兒性命!”
李夜墨訕訕道:“顧三爺,想害小公子的是九江門的鄭天養……”
“放屁,你們兩家沒一個好東西!”
李夜墨立刻低頭閉嘴。
“飛卿雖然荒唐,但還不算蠢。”
顧三爺問道:“我倒想要知道火船幫什麼地方吸引到他,能讓飛卿甘心給火船幫做一個普通的幫眾?”
李夜墨不敢回答,隻是抬頭看了眼閣樓上側依窗格的憂鬱少女。
顧三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為了她?”
一旁的大掌櫃令人抬上一塊匾來,李夜墨大吃一驚,這不是顧飛卿給李蓉蓉道喜所送的那塊“欣欣向榮”嘛。
大掌櫃拱手道:“三爺,這是小公子送給火船幫子虛堂的禮物。”
“一塊匾,倒也普通……”
“三爺,匾是普通,可小公子要說的四字卻不是匾上寫的,小公子的‘心心’乃是‘心心念念’的‘心心’,小公子‘向蓉’向得卻是樓上垂淚的蓉蓉。”
“何以見得?”
“請三爺砸開此匾,便見玄機!”胖乎乎的大掌櫃遞上一柄小錘。
“不要,不要砸!”
李蓉蓉在樓上嘶聲大喊,顧三爺卻置若罔聞,揮起錘子砸向匾麵。
一下、兩下……藍色的漆底都慢慢砸落下來,匾還是一如既往的結實。
顧三爺插著腰喘氣,看著臉色窘迫的大掌櫃,衝鐵劍奴一揮手。
一柄不比這匾要窄的鐵劍忽的揚起,刮起漫天木屑,一個金光閃閃的物件從匾裡飛了出來。
鐵劍奴巨劍橫轉,繞著那點金光,打了個巨大無比的劍花,那物件便停在巨劍之上。
收回來一看,是一條做工精細的黃金鯉魚,背鰭上寫著“錦繡顧家,富貴榮華”。
樓上的李蓉蓉,旁邊的李夜墨、易奢看得傻了。
大掌櫃邀功似的將金魚遞來:“三爺請看,這就是小公子向著蓉蓉姑娘的心了。”
顧三爺摸著金鯉魚,苦笑道:“這癡兒是要把顧家都送給那姑娘嗎?”
“那姑娘是老龍王李闊海的女兒,子虛堂新上的堂主。”
“可惜不能殺了,不然與我那侄兒結個陰緣也是好的。”
顧三爺看了眼李夜墨,又看了眼李蓉蓉,道:“一個是我那侄兒的好友,一個是我那侄兒喜歡的姑娘,真該把你們送去陪他……”
李夜墨背脊一涼,“顧三爺……您……”
顧三爺道:“顧家放殺榜一個月,九江三人性命價值百萬,而火船隻有一個,豈不是看輕了你們?便把你和這個丫頭也算上,取下性命,換黃金百萬!”
李夜墨登時呆若木雞,嘴巴張得老大,不等他開口抗議,一旁的大掌櫃已經提筆記下,交由侍從拿到江湖上廣而告之了。
李夜墨心中苦澀:飛蒲草何德何能,竟可以被懸賞百萬兩黃金,李蓉蓉被關禁閉,一個月足不出戶也就罷了,自己可還要去九江門營救曉兒呢!小盟主啊小盟主,沒做幾天就先要被人追成過街鼠了。
身後,連一向不怎麼喜歡他的易奢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表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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