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向南……那個亂鴉坡上的惡鬼!
李夜墨僅僅是回想起那個下午,雙腿就不由得打起擺子。
救駕來遲的英雄被千刀萬剮,躺在血泊裡活像隻翻了鱗的金魚,嘴巴張得老大,胸膛如同破風箱一樣艱難噴吐著紅霧,不可戰勝的敵人是攔在前進道路上不能逾越的雄峰,拚上性命也還是無能為力呀……
冷汗又一次浸濕了衣衫,臉色驟然變得煞白,牙齒不住的磕碰,細密的鼓點比心臟跳得還快。
隻是這一次,鐘曉還站在他身邊,兩隻柔軟又堅定的小手握緊了他的手掌。
“臭李夜墨,彆怕,我在!”
“曉兒,沒關係的,我隻是……隻是有點太緊張了。”
看著鐘曉的臉,李夜墨勉力笑了笑,笑容比哭還難看,話語裡的顫抖把恐懼都悉數暴露出來。
怕什麼?我在怕什麼呀!
我是飛蒲草,我是火船子虛堂,天門熒惑堂的堂主,天底下的性命,有幾條不在我生殺予奪之間,上位者吐下一口痰,落地時就是腦袋大的雹子,仵向南這隻臭烏鴉,憑什麼叫我懼怕!
李夜墨用力咬緊牙關,繃緊全身的肌肉,好一陣靈台才逐漸清明。
此時,下麵的兩個人已經開始了比鬥。
君子刀張威持刀搶攻,冷厲的刀光劈頭罩來。
仵向南麵色陡然猙獰,兩條腿如同斷了一般瘋狂扭曲,以一種非人的姿態迅捷下探,繼而從刀光下反過來搶攻君子刀。
張威的刀法極好,小盟主會上就是最強的幾人之一,可惜遇上了殺星鄭天養,被廢了用刀的右手。僅靠著左手,他的刀慢了五成不止,若說之前稱得上一流高手,如今勉強算得上二流。
自從右手被廢,張威還是第一次出手,往日都是由木子代替出手或者代為致歉,他保持著昔日的高傲,就好像他還是他。
現在被易奢逼迫,出手間已經漏了底細,從此江湖會怎麼嘲笑他,張威已經可以想象到,這股羞恥和憤怒,讓他的刀更加鋒銳殘暴。
仵向南的劍是李夜墨從前見過最可怕的劍,漫天的劍光,無處可逃的可怕蠆籠,到死都會刻在他心底。
仵向南也許不是真正的劍仙,可絕對是邁入了超一流的門檻,可惜被三番砍掉了用劍的右手,極為講究身法的惡鬼劍法,斷了一條手就廢了一半,斷了用劍的手就廢了一大半,如今,連二流的君子刀都招架吃力,凶殘詭異的劍鋒總在最後一刻先讓他自己的身體失去平衡。
張威迫切的想打敗仵向南,在這的每一刻他都能感覺到,周圍人的嘲諷比麵前人的劍更加難以提防,可仵向南展現出的堅韌超過了他的想象。
兩個人打了足有兩百個回合,張威終於將仵向南砸得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暴怒的張威提著刀快步追上去,眼看就要一刀砍斷仵向南的脖頸,一把細劍抵開了刀鋒。
“彆把血撒在我家門口。”易奢慵懶的聲音響起。
張威扭轉刀身,單膝跪地,“堂主,幸不辱命,這個生事的已經叫屬下處理了。”
易奢道:“彆叫堂主了,你們兩個一起從我視線裡消失,我剛才不是說你彆回來了嗎?”
張威愣了愣,解釋道:“堂主,你說我敗了就彆回來,可我勝了……”
“打贏一個殘廢你很驕傲嗎?”
易奢收劍入鞘,冷冷道:“惹是生非,丟人現眼,我留著你有什麼用,嫌自己麻煩不夠多嗎?我趕你走不是你武功不好,是你太麻煩,懂了嗎?”
張威還想爭論,易奢已經扭身回去,木子跟上易奢想替張威辯解,易奢牽過他的手,笑道:“木子呀,你是想陪他一起走,還是想陪我?”
木子沒了言語,被易奢拉著回去院子,火船幫的幫眾驅散了圍觀了眾人,將不肯站起來的張威也像驅逐野狗一樣攆到了道路儘頭。
仵向南將失魂落魄的張威拉起來,又替他撿起刀,臉上洋溢著極溫柔的笑,道:“你的刀很厲害,我可以想象到你右手還在的時候。”
張威看著緊閉的大門,眼中帶恨,“可有什麼用呢,回不去了……”
仵向南把刀塞回張威手裡,幫助他用力握緊,“為什麼要回去,我想得到你過去有多厲害,可我想不到你以後有多厲害,獨臂左手刀有最厲害的高手嗎?嗯?如果有,你為什麼不行,如果沒有,為什麼不能是你?”
仵向南勸慰著張威,更像是勸慰自己,可張威掙脫他的手,向著李夜墨站立的屋脊方向踉蹌奔跑過去,跪在地上,落淚乞求道:“李堂主,求你把我收進子虛堂吧,我對火船幫忠心耿耿,不該落到這種下場呀!”
李夜墨看了張威一眼,又看向遠處的仵向南。
枉死鬼似乎才認出他和他身邊的鐘曉,溫暖的笑臉又一次綻開,遙遙向他揮手,像是見了分彆許久的老友。
李夜墨冷著臉保持沉默,鐘曉幾人都以為他會出手殺了仵向南,他卻在片刻之後,帶著鐘曉幾人跳下屋脊,回到院子裡,將君子刀和枉死鬼,都遺忘在那道朱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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