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與不苦,到底不是外人可以揣測的,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李夜墨和眾人簡單告彆,唐璧留他先吃些早點,李夜墨隻討了兩隻白餅,揣進懷裡,又一次向著嘉陵江的方向趕去。
即黎有件事說得不對,李夜墨的本事確實叫人很難抓住,但滿臉疤,斷條腿的形象,在黑白雙煞逃走時,就再也藏不住了。
靠近那艘紮在江邊的巨大紅船,逐漸就聽到了關於他的通緝消息。
消息由天門和火船共同發布,言說一獨腿飛賊襲殺了天門堂主三太子紀水。
這消息最初還被人視作笑話,修習輕功的飛賊是獨腿?飛賊能殺天門老牌堂主?太過離奇了,比起這個,眾人可能更願意相信紀水是被小人投毒暗害。
直到加蓋有天門與火船標誌的通緝榜文張貼出來,眾人這才知曉,江湖中又出了個膽大包天的輕功高手。
李夜墨戴著頂大鬥笠,遮住了臉,一身寬大的蓑衣,蓋住了拐杖和斷腿,嚼著乾巴巴的白餅,悄悄從人群中退去。
火船,或者叫紅船,本質上並不是船,更像是在水麵支起巨大的甲板,又在甲板上插上眾多火紅桅杆——棟棟木樓,隻要不走正麵,從上麵還有無數條路可以進去。
李夜墨等到黃昏時分,找了個守備鬆懈的機會,如同一隻黑色飛鳥,跨過江麵,飛落在樓群頂上。
憑借記憶,李夜墨摸索到曾經老龍王與堂主們談話的會客室附近,門頭還掛著熟悉的“兼濟天下”字樣的牌匾,隻是這次李夜墨既不是客人,也不是門人,隻是個偷偷摸摸的外人,甚至可以叫作居心叵測的賊人。
房間內沒有點燈,兩個侍從遠遠守在過道兩側,警惕巡視,不讓人接近。
李夜墨沿著樓群上方鏤空的頂棚過來,沒有驚動兩個侍從,靠近些便聽得到老龍王李闊海的聲音,隱約還有玉麵狐狸易奢、小龍女的聲音,李闊海似乎在和小龍女爭辯些什麼,隻是具體內容聽不真切。
李夜墨伏在梁上,耐心等小龍女落單。
三人談話又持續了半個時辰,李闊海摔門出來,滿麵怒容,兩條龍須幾乎要倒飛上額頭。
易奢還是一副慵懶模樣,輕笑著跟在李闊海身邊,衝兩個侍從揮了揮手,叫兩人離開。
房間內隻剩下小龍女的哭聲。
李夜墨借著黑暗,沿牆壁靜靜滑落,邁步進了房間,順手將門關上。
“誰?”
李夜墨故意沒有收斂腳步聲,聽到動靜的李蓉蓉在黑暗裡質問,語氣中還帶著哭腔。
李夜墨答道:“並無惡意。”
“你不是火船幫的人。”
李夜墨的聲音太過蒼老了,這般年紀的除了她父親李闊海,隻有少數幾個堂主,而這個在黑暗中的家夥明顯不在這些人當中。
“老人家得了委托來找小龍女,不是來找火船幫。”
“你受了了誰的委托?”
李夜墨譏誚道:“小龍女的朋友很多嗎?”
“即黎姐?”黑暗裡,李蓉蓉急忙問道:“她為什麼不自己來?”
李夜墨反問:“這個問題,你難道不該是最清楚的人嗎?”
這話一出,李蓉蓉沉默了好一陣才道:“怪我,我告訴了她一個她不該知道的秘密,她知道這個秘密這件事本身也該是一個秘密,我卻走漏了消息,火船和天門一定都會阻撓她,不許她過來。”
李夜墨嗤笑:“堂堂小龍女真的如此幼稚?真的不知道怎麼去堵彆人的嘴嗎?”
想要讓一個不該開口的人閉嘴,最好是砍了他的腦袋,其次抹了他的脖子,最次是割了他的舌頭……承諾?死後說給鬼聽吧,陽間不信這一套。
李蓉蓉聲音顫抖:“即黎姐她沒事吧……”
“你差點害死她,是我救了她。”
“您就是那個獨腿的飛俠?”
李夜墨笑道:“不愧是小龍女,裝傻很到位,剛才還裝作不知道她的現狀,不知道她為什麼不來,其實你不是什麼都知道嘛?”
李蓉蓉道:“我被我爹軟禁了,但到底我是他唯一的女兒,還不至於封閉視聽到連這等江湖大事都不知曉。況且,前輩進來時除了刻意暴露的腳步聲,半分動靜也沒有,這本事我隻在曾經一位朋友身上見過。”
李夜墨嘲笑道,“所以她被天門堂主追殺你不知道?”
“什……什麼!即黎姐被天門追殺?”
李蓉蓉帶著哭腔,趕緊辯解道:“前輩,請您信我,我確實不知道,我傳信給即黎姐的事,我隻告訴了我爹,再怎麼傳到天門的,我就真的不知情了。”
李夜墨譏諷道:“鎮江龍王李闊海真是越老越回去了,如今的所作所為哪裡稱得上英雄二字,淨是些不入流的手段。”
“前輩,即黎姐現在何處,狀況如何?還請前輩告知一二,蓉蓉……蓉蓉真的快要愧疚死了!”
黑暗裡,傳來“噗通、噗通”接連兩聲悶響,房間內鋪了地毯,這兩下能有動靜,顯然是使足了力氣,第一聲是跪地,第二聲是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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