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容海目光在崔夫人和付容興之間轉來轉去,有些疑惑的道——
“母親,大哥……”
“我怎麼聽不懂你們在說些什麼?”
“你們究竟在打什麼啞迷?”
付容興拍了拍付容海的肩頭,意味不明的笑著道:“不要急,說不定你也很快就會知道了。”
他也非常好奇——
若是付驚鴻知道,自己最信任的兩個貼身侍女中,有一個是他們的人。
對方會是什麼表情呢?
…………
與此同時,陵豫關。
李鐵塔正領著人在各處巡邏,忽見軍兵過來稟報:“啟稟將軍,盛京城來人,說是有皇帝陛下的旨意。請您和少將軍前去接旨!”
李鐵塔是個粗人,喜怒全都寫在臉上,一聽就狠狠地皺了眉。
他麵露不悅之色:“這種時候,不派援軍,派什麼欽差,你到帥賬去請少將軍吧。我先去看看,這來的是個什麼貨色!”
盛京城派來傳旨的欽差,曆來不是宦官就是禦前侍衛,每回人都不同,但無一例外都是大爺,眼睛恨不得長到頭頂上去。
若在以往,李鐵塔或許還能耐著性子招待一二,可此時戎狄大軍壓境,邊關戰事如此吃緊,他脾氣比以往暴躁了不少,哪還有心情招待那些人模狗樣的欽差。
當下李鐵塔領著一隊軍兵,氣勢洶洶來到欽差所在之處,準備在薛念來之前,先好生給對方個下馬威,讓對方見識一下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結果見到來人之時卻不由自主的愣了愣。
這對軍兵人強馬壯,每個人眼睛裡都光芒四射,看起來精氣神十足,比起戰力強悍的邊關軍來幾乎也不遑多讓了,完全不像盛京能派出來的水平。
而為首卻是個弱不禁風的少年。
太年輕了。
往小了說大概十二三,往大了說絕對超不過十四五。
一頭黑發利落的梳成高馬尾。
黑衣勁裝。
反而更襯得他唇紅齒白。
竟是個極俊俏的小郎君。
就是脖頸處一道傷看著有些觸目驚心。如今雖說好的七七八八了,但稍微有點兒經驗的誰看不出來,那傷一不小心,很可能就會是致命的。
然而他這打扮既不像禦前侍衛,也不像宦官,更像哪家王孫貴族的公子。
盛京城裡哪家的貴公子不是寶貝一樣供著,怎麼能舍得讓人受這樣的傷?
真不小心受了這樣的傷,那還不得一天七八個大夫,隨時待命,還能把人給放出來到處跑?
讓他到貧瘠荒蕪的邊關來吃沙子?
李鐵塔摸不清這個少年的身份,心裡正犯嘀咕,對方卻已經滿臉笑容的主動迎了上來:“這位就是李鐵塔,李將軍吧,聽說您不辭勞苦,鎮守陵豫關十幾年,今日一見,果然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請先受我一拜。”
說著竟然毫不猶豫的行下禮去。
這些年“大爺”見的太多了,如此有禮貌的還是頭一回見。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對方態度如此恭敬,年紀又小。
李鐵塔滿腔火氣騰的消了一半。
他急忙雙手扶住這少年:“不可如此!不知道你是……?”
這少年正是謝長寧。
雖然襄王府已經接受了他,但公然認回他定會在盛京掀起軒然大波,此時正值多事之秋,實在不宜再過多的節外生枝,是以沈礫隻得暫且隱瞞謝長寧的身份。不情不願的讓他繼續跟在謝今朝身邊。
謝長寧那一劍也可以算因禍得福。
如今沈礫的態度簡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對這個曾孫愛如珍寶,即使覺得謝長寧跟著謝今朝自降身份,也不好意思提。怕謝長寧鬨著要走人,有沈燃在其中攪和,襄王府還留不住。而且以謝長寧這個性子,就算能留住,沈礫也不敢再強留他了,畢竟老虎都有打盹的時候,要是他趁人不注意再給自己一劍怎麼辦?
到時候不止沈礫自己不痛快,病情因見到兒子而稍有起色的沈漓恐怕也要再次變回老樣子。
不過雖說經此一事,跟在謝今朝身邊這件事兒沈礫算是勉強捏著鼻子同意了,可邊關戰火不斷,謝長寧脖子上的傷又沒有好全,沈礫其實還是不放心讓他來的。
然而想同時對匈野和戎狄用兵,薛念和陵豫關守軍的態度就至關重要。
一旦他們失去信心不願死守,朝廷也就鞭長莫及。
傳旨並不是個多難的事,派個宦官或者侍衛去都可以,難得是搏得邊關軍的好感,盛京派出的欽差大多高傲,一到了邊關就自以為高人一等,常常頤指氣使,瞧不起邊關軍,就連沈燃身邊的元寶都會有這個毛病,也不是說故意如此,可觀念根深蒂固,難以摒棄,往往不經意間就能帶出來。
這同樣是邊關軍對盛京派來的人沒有好印象的重要原因。
所以為避免由於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造成邊關守軍的不滿,在緊要關頭弄巧成拙引起內鬥,沈燃和謝今朝再三商量,決定還是派謝長寧前來傳旨更為穩妥。
至少謝長寧說話辦事圓滿周到,絕不至於叫邊關軍挑出理來。
對於謝今朝的決定,謝長寧自然沒有不答應的。當下找到沈礫說明緣由。
沈礫獨斷專行了一輩子。
誰曾想到老卻是投鼠忌器,拗不過謝長寧,最後隻得又捏著鼻子同意了。
他欣慰又擔憂。
欣慰這個曾孫的脾氣很像年輕時的自己,他終於後繼有人。
擔憂謝長寧武力值不足。
怕對方會遇到危險。
沈礫隻提出一個條件,就是讓襄王府的親衛隨行。襄王府的三千守衛都是沈礫親自訓練出來的,比盛京的守軍強了不是一點兒半點兒,對謝長寧的安危可以起到極大的保證。
這當然是好事,沈燃和謝今朝欣然同意。沈燃立即擬旨,讓謝長寧出京。
此時謝長寧向李鐵塔說了自己名字,笑道:“就是無名無姓一小卒,在陛下跟前做些事而已,說了將軍也不知道,這回也是我仰慕邊關軍,仰慕少將軍的威名,主動向陛下請纓的,實在讓您見笑了。”
他這陽光開朗,落落大方,又半點兒也不嬌氣的模樣真是看得李鐵塔渾身舒暢。李鐵塔擺了擺手,態度比剛才還要溫和了:“欽差可彆這麼說,快快這邊請,我領你一起去見少將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