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寧看著薛念,片刻後愣愣的點了點頭。
沈燃在這時候跟了上來。
他目光落在完顏靖身上,在一瞬間與對方目光交錯,琉璃般的眼睛冷冷淡淡,像是在看著一條死狗。
完顏靖已經徹底喪失了行動能力。
但不知薛念是有意還是無意,完顏靖眼睛還看得到東西,耳朵也還能聽得到聲音。
在沈燃望過來的刹那間,完顏靖耳畔轟然作響,仿佛於無聲處聽驚雷。
這一刻——
前塵往事走馬燈般在眼前閃過。
完顏靖又看見了曾經那個血淋淋低眉順眼的孩子。看見那個孩子一次又一次,因為各種這樣的理由遍體鱗傷,看見對方手裡捧著滾燙的茶盞跪在自己腳下,看見他在冰天雪地的寒冷中徒手挖坑,用來掩埋慘死的婢女,看見他被拔掉的指甲,看見他赤腳走過燃燒的炭火路,供人取樂,看見他身上戴著沉甸甸的鎖鏈睡在羊圈之中,麵前放著連狗都不吃的所謂“飯菜”。
看見的實在是太多了。
戎狄不會把質子當人。
又或者說,質子本來就等同於一件禮物,隻不過會動會喘氣而已。
沈燃踏上戎狄國土的那一刻,就注定他的下場。
怎麼可能不恨呢?
什麼人能夠不恨?
完顏靖能想象到當年那個孩子深藏在心中的恨意,更能想象到沈燃的恨意。可是他竟從來都不以為意。
又或者說,完顏靖認為自己可以掌控沈燃。此後餘生,無論沈燃能做到什麼位置,聽見他的名字都會忍不住的恐懼顫抖,他會是當年那個孩子永遠無法逃脫的夢魘。
完顏靖跟已經死去的澹台巴特爾一樣,都沒有把沈燃放在眼裡。螻蟻再聰明,再有才能,又能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