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永貴的提議下，一行幾人來到了工作組的駐地。
工作組的辦公室，就設在在原來石坡鄉政府。看到眼前破舊的兩層老式辦公樓，梁寧算是明白了，這個石坡鄉要比東川鄉還要窮得多。
紅石村的村支書崔向前，似乎對剛才梁寧說的那番話很是感興趣。幾人剛剛坐下，崔向前就湊到梁寧跟前，從口袋裡摸出一盒皺皺巴巴的香煙。又從裡麵抽出一根遞到梁寧麵前：“梁大學哦，你剛才說的那個致富，我沒聽錯吧，你是說了致富沒錯吧，具體是啷個搞法，你跟我說說撒。”
“你可彆把人家當娃娃哦，人家梁大學生可是正兒八經，當過副鄉長的人哦。”
聽到喻紅兵這麼一說，崔向前顯得更加興奮：“哎喲，真看不出來哦，梁大學還是正經八百的乾部嘞。那我以後就叫你梁乾部咯。”
“你還是就直接叫我梁寧，或者小梁都可以。”
“那怎麼行哦，你堂堂國家乾部，又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生，叫小梁啷個行嘛，那我就叫你梁大學。”
梁寧也不想和他糾纏這個問題，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抽煙。崔向前也不和他客氣，將有點皺皺巴巴的煙捋捋直塞進嘴裡，又摸出一盒火柴“刷”地點燃。待煙霧從口腔進入到肺裡，再從鼻腔裡麵噴出來，臉上也露出一陣愜意的神情。
“梁大學，你是讀過書見過世麵的，你就跟我說說撒。我們紅石村是真的太窮了，這麼跟你說吧，村裡的豬都養不肥。娃娃們的褲子老大穿完老二接著穿，露了腚縫縫補補接著穿。”
“崔支書，我剛才就那麼隨口一說。我初來乍到的，哪能有什麼好點子。你就不要難為我了。”
“你也讓人家梁大學歇一歇喘口氣，這脫貧致富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還是想想這罰款的事，該怎麼辦才是當務之急。”楊永貴的話把幾人又給拽回了現實。
趙春生在鎮裡的幾次會議上，抓住計生罰款的事情，話裡夾槍帶棒已經批評了鎮長譚如柏好幾次。
在石坡吃完午飯，梁寧和喻紅兵返回鎮裡，已經是下午四點多。看到鎮長譚如柏辦公室的門還開著，兩人便一同來到了他的辦公室。
“譚鎮長……”還沒等喻紅兵把話說完，從兩人的臉色，譚如柏就知道，事情並不順利。他擺了擺手示意兩人坐下說話。
譚如柏並沒有追問事情的具體經過，而是看向梁寧微笑著說道：“怎麼樣，鎮裡的計生工作，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容易吧？”
梁寧苦笑著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你也莫要氣餒，慢慢熟悉一下，工作就會越來越好做的。”
安慰了梁寧一番之後，譚如柏又對喻紅兵道：“喻鎮長，夏江村的這一戶，恐怕更不好搞哦。你們想好了怎麼辦嗎？”
說起夏江村這個張喜順家，還真的是讓喻紅兵頭疼。他們家的情況比較特殊，前幾年鄉裡組織青壯勞力，為鄉裡打機井，張家老大出意外去世。雖然當時鄉裡也賠了一點錢，但是也沒有多少。
按照張家老太太的說法，他們家死了一個兒子，生一個孫子，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在她兒媳婦大著肚子的時候，鎮上去他們家抓人，老太太就曾喝農藥以死相脅。後來也是被鎮裡麵給逼得沒有辦法。就讓兒媳婦躲到外麵去生了孩子。
“哎，張喜順他們家，窮得是叮當響。讓他們交出這罰款，恐怕是比登天都要難。還攤上一個難纏的老太太，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萬一真整出點啥子事來，恐怕就麻煩了哦。”
從譚如柏的辦公室出來之後，梁寧來到鎮黨政辦，找到了房銘才：“房主任，昨天報到之後，就直接去了譚鎮長那裡，還不知道我的辦公室……”
“哎呀，對不起啊梁主任，是我的工作沒做好。來來來，我現在就帶你過去。”房銘才對梁寧，表現得還是很熱情，也把姿態放的很低。
帶著梁寧來到一間辦公的門口，房主任在門上輕輕敲了兩下，便把門推開走了進去。
“小趙在忙啊。”房銘才對著一個正伏案寫材料的女孩子，很客氣地打了個招呼。
“房主任……”女孩見到房銘才進來，立刻起身招呼。梁寧這才看清楚，對麵這個女孩子二十出頭，長得也算是清秀。隻是好像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不怎麼友善。
“這位是梁寧，燕京大學的高材生，是從蘭江縣……”
沒等房主任把話說完，對麵的女孩就接口道：“我知道，還當過副鄉長嘛。”
之後梁寧從房主任口中才得知，計生辦的這個小姑娘叫趙曉麗，是鎮黨委書記趙春生的侄女。在鎮裡是臨時工的身份，雖然趙書記前前後後也托了不少人，可是編製的問題卻始終都是沒能解決。
計生辦的辦公室被趙曉麗打掃的乾乾淨淨。窗簾是趙曉麗，不知從哪兒搞來的兩塊淡藍色的布還怪好看。
“梁主任，這是下麵報上來，幾個村育齡婦女的情況，重點需要關注的對象，我已經用紅筆幫你圈起來了。”
“不用叫我主任，我倆年紀也差不多，你以後就叫我小梁，或者梁寧都行。”梁寧見趙曉麗對待工作的態度，並不像鎮裡有些人說的仗著自己是趙書記的親侄女，其實也就是一個繡花枕頭。心裡也自然高看了她幾分。
趙曉麗沒搭理梁寧，接著拿出另外一份報表：“這是鎮計生辦這幾年應收卻未收的罰款，具體原因我就不說了，你有空就看看，想想該怎麼辦吧。”
看著擺在自己桌上的這一疊材料，梁寧頓時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前幾日和喻鎮長他們已經見識到了下麵村裡的實際情況。他也很清楚農村計劃生育這項工作的難度會有多大。
梁寧看著眼前的材料，不自覺抬眼看了看一旁的趙曉麗。眼裡是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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