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梁寧答應去小學代課之後，朝著楊永貴幾人深深鞠了一躬。這可把他們幾個給嚇了一跳。
“這可使不得哦梁大學，按原先的規矩，你是我們請來的先生，應該是我們要給先生鞠躬的。”崔向前急急忙忙說道。
其餘幾人也趕緊站起身來：“是啊是啊，你能答應我們去教孩子們念書，我們已經是感激不儘了。你這樣那是要折煞我們哥幾個哦。”
“我是替石坡的孩子們謝謝你們！”這句話梁寧說得是擲地有聲，也重重地捶在了幾個人的胸口。
趙睿書說的沒錯，梁寧是一個有大格局的人。
梁寧如約找到了石坡鄉小學的校長王文章。
王文章對梁寧的到來顯得很是激動，他簡單向梁寧介紹了一下學校的情況。
在八十年代中期，石坡鄉把三個村裡的小學合並在一起，組建了現在的石坡小學。
小學總共隻有三個班，一二年級的孩子在一個班，三到四年級的一個班，到了五年級就單獨一個班。
學校加上王文章，總共隻有四個教師，還都是民辦教師的身份。而且每個老師都是身兼數職，上完語文課接著又要上數學。
原來鄉裡也動員過幾個年輕的，讀過高中的社員來學校教書。可工資待遇實在太少，年輕人留不住最終都自己出去打工去了。
現在學校最年輕的老師也已經五十出頭，眼看再過幾年如果再沒有新鮮血液的注入，可能學校就要辦不下去了。王校長也是看著乾著急。
第二天梁寧在趙睿書家吃完早飯，早早地就來到了學校。
說是學校其實隻是一排用磚石壘起來的平房。磚頭一看就是四處收集來的，有紅磚也有青磚，甚至還有墓磚。
石頭就是山上人工砸出來的大石塊，棱角分明有的地方伸在外麵鋒利得很。
教室裡麵竟然連一張課桌也沒有，孩子們用的是自己從家裡帶來的木板，架在幾塊磚頭的上麵。凳子更是五花八門，有磚塊，石墩，有的個子矮小的乾脆就直接坐在地上。
雖然王校長事先就給梁寧打過了預防針，可看到眼前這種景象，梁寧還是愣在了當場。
“你是梁老師吧。”一個蒼老的聲音打斷了梁寧的思緒。
“我姓張，歡迎你來我們學校教書啊，你來了孩子們就有希望咯。”
“張老師，您好，我是梁寧。”梁寧熱情地伸出手，能明顯的感覺張老師的手掌上布滿厚厚一層老繭。
按照王校長的安排，梁寧負責五年級的語文，數學和思想品德。
此時七點剛過，孩子們已經開始陸陸續續來到學校。
見孩子們並沒有背書包，每個孩子的手上都拎著個小布口袋。
梁寧好奇地看向身旁的張老師。
張老師見他看著自己，連忙解釋道：“梁老師，是這樣的。娃娃們家裡都不富裕，書包文具之類對他們來說，都是些可望不可及的東西。”
見梁寧若有所思的模樣，張老師又接著道：“其實鄉裡也是儘可能地在幫扶著我們學校，你看現在娃娃們的夥食鄉裡就給解決了。每天中午都不用再幾裡地來回趕路。”
後來梁寧才知道，為了不讓各個村的孩子們中午來來回回地趕路。在鄉裡的統籌下，三個村每個村出一點，鄉裡再籌集一點。雖然夥食隻是一些紅薯土豆類的粗糧，可好歹也是為孩子們做了一件好事。
在隻吊了一隻昏暗的白熾燈泡的教室裡麵待了一天，到了下午梁寧已經是昏昏沉沉兩眼發黑。
下課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王校長，兩人在平房前的一棵大樹下席地而坐。
“王校長……”
“哈哈哈，我知道你想說啥子，沒辦法啊。”王校長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我們這裡條件就是這樣，我也知道再苦不能苦了孩子，再窮不能窮了教育。現實的情況就是如此，楊鄉長他們也向鎮裡反映過很多次。可鎮裡也說抽不出經費，就這樣一拖再拖。”
說完王校長又重重歎了口氣：“我們幾個都年紀大了，不知道等我們乾不動了，這些個娃娃們將來怎麼辦哦。”
“為什麼不重新修建一所學校？至少要讓孩子們有一張像樣的課桌，一塊像樣的黑板吧。”
現在的石坡小學，就連一塊像樣的黑板都沒有。所謂的黑板是用破舊的門板，刷上黑色的油漆，上麵坑坑窪窪。
“建一所學校那可不是一點小錢哦，鎮裡不給錢我們又有啥子辦法。我也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我們的學校能建起來，可這事真的不是那麼簡單的。”
說完王校長站起身，默默在梁寧肩頭拍了拍轉身離開。夕陽下他那佝僂著的身軀，越走越遠慢慢隻剩下一個小小的黑點。
回到自己的宿舍，梁寧怎麼也想不明白。明明一所學校破舊成了這副模樣，鎮裡為什麼就當做什麼都沒看見呢？
撤鄉並鎮之後的清河，在基礎建設上麵這幾年沒少投入。偏偏在教育上卻是這麼一毛不拔。
梁寧是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這種理念自己無法理解。索性拉開門又走了出去。
“您說他們這些父母官們都在想些什麼呢？一所學校破敗成這副樣子，難道他們就真的是看不見嗎？”
麵對梁寧的牢騷，趙睿書卻是顯得氣定神閒。他把手中捧著的醫書伸手放在麵前的桌上。
伸出右手搭在梁寧的手腕上：“嗯，肝火旺盛，體內有濕熱之邪。你要注意調整自己的情緒和作息。”
梁寧被趙睿書這麼一出給逗樂了：“我說趙爺爺，您還有心情給我診病呢。”
“你剛才說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其實你知道。隻是不願意麵對和承認罷了。”
梁寧愣住了，他仔細琢磨著趙睿書說的這句話：其實我是知道的！其實我是知道的！是我不願意麵對。
“兩個鄉合並之後，城鎮建設的重心就放在了清河。政績才是每一任領導心裡最在意的東西，一個農村的小學又能給他們帶來什麼呢？”
原來如此，問題就出在這上麵。政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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