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那曹禦史怒急攻心,直被氣得活生生昏死過去,又是身子抽搐又是口吐白沫的,老唐同誌卻是氣定神閒。
一撇嘴,滿是不屑,“就這點能耐,還跳出來討罵,這不是純粹犯賤麼?”
望向鄭明禮,“對了,他剛才說什麼來著?翁婿三人,皆粗鄙不堪?”
氣急敗壞大罵,“這潲水老頭,真是膽大包天!對鄭大人與咱女婿出言不遜也就罷了,竟連陛下都敢罵!”
“一會兒就以此事,再參他一道對聖上大不敬之罪!”
老鄭直搖頭,一本正經,“非也!非也!”
“下官人微言輕,想必曹禦史定是罵的陛下與唐公!”
王修在旁邊看著,胃裡開始直倒酸水。
唉,能攤上這麼兩個老丈人,也實屬三生有幸了。
沒想到,老唐也懶得與老鄭再爭執,趁那邊正亂成一鍋粥,掐人中的、拍後背的、叫嚷著傳醫官的,雞飛狗跳,卻是一把便將他拽到一邊。
左右瞅兩下,見四周無人,才壓低聲音,笑眯眯道,“喲,賢婿,看不出來啊,本官以前還有點小瞧你了啊!”
“入京為官這才多久,平常也不顯山不露水的,要麼跟太子殿下廝混在一起喝酒聽曲兒的,要麼就是成天待在衙門呼呼睡大覺的……”
“卻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呐!”
“當初對付那太子師莊書墨是如此,如今澄州民變一事,又是如此呐!”
“你瞧瞧現在,此事就被你這麼折騰兩下,便已鬨得民聲沸揚天下皆知了!”
“如今彆說是滿朝文武,就算京城那些百姓商販,誰看不出來,賢婿你這就是要借著此案大做文章,在朝堂之上奏請陛下下詔,嚴厲追責徹查此案?”
一臉猴急猴急,情緒還有點小激動,“不得不說,這招的確用得狠呐!”
“咱們是一家人,也就不藏著掖著了。那曹牧雖身為當朝右相,且本官與曹家也少有往來,但本官卻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那老匹夫,彆瞧著在朝會上,隨時一副昏昏欲睡打盹,對啥事都不關心的樣子……”
“可實際上,隨時憋著一肚子壞水,陰著呢,渾身上下到處都是心眼!”
“不像我唐明,為人敦厚心思淳樸,向來光明磊落,從不做那些見不得光背後算計的事!”
“而如今,這澄州一案,雖還遠不至於令曹家傷筋動骨,動搖根基,可也足夠讓那老匹夫焦頭爛額一陣子了……”
“況且,那曹賊膝下三個嫡子,老大性子懦弱能力平庸,老二幾年前慘遭橫禍,如今老三要是再被賢婿給拉下馬,弄丟官職甚至下了獄……”
“那曹家在朝堂上,後繼恐就真的無人了!”
“想一想就痛快呀!”
王老爺印堂漆黑,壓根不想搭理他。
可沒想到,老唐頓時又話鋒一轉,神色之間湧起幾分擔憂,“不過話說回來,賢婿還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這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換做旁人,身為澄州太守,賑災不力,政令昏聵,以至於起了民變,賢婿趁機將事鬨大,也都無所謂了。”
“可賢婿彆忘了,那曹參,不是尋常人呐!”
“不僅為曹老匹夫的嫡子,更是當今太後娘家的侄孫兒,且最討老祖宗歡心,遠超不少皇子皇孫,甚至都拜了乾孫子的!”
“雖說朝廷禮製,後宮不得乾政,可大康素來極重孝道,太後老祖宗的態度,陛下總得多斟酌一些!”
“不僅如此,從宮裡傳出來的消息,據說聞聽此事,賢婿你將澄州一案寫了大字通報還貼得京城大街小巷到處都是……”
“太後老祖宗,當場便大發雷霆,就連陛下前去請安,都被拒之門外了!”
“因此,本官與鄭大人,眼下最擔心的,還是害怕賢婿你,因此惹來禍事呐!”
鄭明禮站在一旁,頻頻點頭,也同樣麵色幾分沉重。
然而說著說著,唐明卻又一聳肩,幾分灑脫,“不過,倒也無所謂了,畢竟開弓就沒了回頭箭!”
“知道為何剛才,那潲水老頭不過是訓斥了你兩句,我與鄭大人卻是借題發揮,死咬著不放?”
“要換做尋常,就他們禦史台那幫成天閒得沒事乾滿嘴之乎者也的玩意,本官都懶得正眼瞧他們,可今日不一樣。”
“其一,這不是要給滿朝文武一個下馬威,而是要讓當今太後看見……”
“那澄州太守曹參雖是她老人家的侄孫兒,她要護犢子,可賢婿你,也同樣是我唐明與鄭大人的女婿,不是在朝中無根無基之人!”
“我唐家與鄭家雖比不得曹家的權勢滔天根基深厚,可祖上對朝廷對皇家,好歹也是有點功勞與情分的!”
“老祖宗就算要為難於你,多少也總得惦念一絲。”
“其次,賢婿你將澄州一案折騰得天下皆知,雖不違大康律令與朝廷法度,可終究令朝廷失了體麵威嚴。”
“今日朝堂之上,免不得又是一場腥風血雨,滿朝文武定是對你群起而攻,大肆彈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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