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渾寬廣的承德殿外,依然一片死寂。
壽典觀禮的人們,依然緊繃著神經,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
隻不知為何,陡然間,山雨欲來劍拔弩張之外,偌大的承德宮似乎又總彌漫著一陣蕭索蒼涼的味道。
那個天真幼稚得荒誕可笑,似乎與滿朝文武都顯得那般格格不入的少年,依然隻是微微勾著後背,木然站在那兒。
沒有鮮衣怒馬正少年的輕狂,沒有氣吞山河的如虎氣概。
神情蕭索,初夏晌午炙熱的太陽下,身影格外刺眼。
一時間,竟惹得其中不少宗親勳貴的女眷貴婦,也不由得眼眶泛紅,一陣心有戚戚。
清河郡主趙書意站在一群已婚的未婚的皇室公主郡主中間,幽幽注視著高台上,那道略顯單薄孤寂的身影。
出乎意料,再沒如往常那般,或幸災樂禍,或滿麵奚落調侃。
兩行清淚,情不自禁順著那張圓潤白皙的絕美臉蛋,無聲地滑落,一顆,兩顆,三顆。
可偏偏,嘴角一片淺淺笑意。
眼波瀲灩,異彩連連,目光竟從未有過的柔和。
如月色輕撫,如和風柳絮。
柳俊彥一動不動夾雜在幾百名恩科高中的學子中,滿麵呆滯茫然。
說實話,今日如此盛大隆重,本該君臣和鳴一片喜慶的皇家盛典,卻變得如此局麵,已經給了他太多震撼。
以至於到現在,依然隻感覺心臟撲騰撲騰跳得厲害,腦袋一片空白。
至少,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那個從來都折磨得他整宿整宿睡不著覺的死變態,明明看著也不傻,怎會在今日做出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韙之事來?
不惜衝撞當朝太後,拍案而起針鋒相對,還僅僅是為了那些與之毫不相乾的低賤百姓。
然而,縱然才僅僅因為恩科高中而有了官身之資,可自幼出身官宦之家,他又如何不知……
皇室威儀大於天,澄州一案鬨到現在,沸沸揚揚天下皆知,無論是誰,要想討一個公平正義,要一個法典公正,那是何等艱難?
畢竟涉案之人,那可是當今皇太後最寵愛的侄孫兒呐!
至少,那死變態所言,也絕非危言聳聽。
即便手中,有著那澄州太守貪贓枉法胡作非為的鐵證又如何?
這條路,依然荊棘密布,難於登天!
極有可能,不但徒勞無功,反倒令自己小命不保萬劫不複!
今日之局麵,說是九死一生,已經算是客氣了!
根本就是十死無生!
可明知如此,那死變態竟還是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