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看到李居安手裡的鐵膽,眼裡閃過驚訝。他再定睛一看李居安的臉,更是驚愕地後退了小半步。
“你是李居安?”
李居安難得聽見有人連名帶姓喊他,他抬眼也脫口而出:“張哥?”
張哥,名叫張迎年。在他記憶中,張哥向來是個很有趣的人。有趣這個詞可以褒義也可以貶義。簡單的說,張迎年在5年前,市場還是全麵國營經濟和集體經濟的時候,他人還在上學,就已經打擦邊球。
張迎年上學的時候,自己做冰棍,還攛掇李居安要不要一起合乾,在同學間賣冰棍換錢。李居安當時自然不肯合乾。5年前,國家不允許私人從事任何商業活動,什麼物品都要去供銷社。但張迎年偏偏不,他就要劍走偏鋒,在刀尖上蹦躂。
李居安當時最常聽他說的就是,“現在不能做生意,以後可就講不定了。要我說,隻要能做生意,我一個茶壺、一張桌子、幾個茶杯、幾個小凳子,就是開店所需的一切。雖然賺的不多,但是還是可以賺點錢的,總比天天念狗屁書強。”
上一世,李居安就是被張迎年當初的這句話,心裡埋下了去南方下海的種子。後來他每次動搖猶豫時,想到張迎年作為年紀相仿的人,已經成為萬元戶,心裡的落差不是蓋的。所以他也堅定地南下闖蕩,心裡立著個目標:張迎年都能發財,我憑什麼不能?
張迎年看見李居安手裡的熊膽,笑著嘮嗑套近乎。
“還記得咱小時候賣冰棍不。冰棍光是做,就花了8毛錢,結果一根沒賣掉,還遭了事,剩下的都送給親戚和朋友吃了,被我媽狠狠數落一頓。”
李居安也樂道:“你那時候開心的很,數著一毛一毛的錢,還敢收食材去做。結果呢,一根沒賣掉,還被小混混打劫,就給你留下12根冰棍。”
“結果剩下12根全被你送人了。有這個閒工夫,8毛錢留著買北冰洋汽水不香麼,還能喝好些天。”
1980年國家剛放開個體經濟,個體戶並不好做。如今,興安嶺周圍幾個村的個體戶並不多見,一個村有一兩戶就算不錯了。要是一個鄉鎮出一個萬元戶就會令人刮目相看。
集市路邊都是街頭小販做生意,有餐飲,也有小商品貿易,也有像張迎年這樣的人,來碰碰運氣,瞧瞧機會。
李居安知道上一世張迎年是乾嘛的,所以張迎年剛過來搭話,他心裡就門兒清。說白了,張迎年心裡活絡,做的是拉皮條的生意。南下有客商要來收貨,他在藥店收購這,和供銷社收購站著堵著,瞧瞧有沒有合適的貨。要是有他加一些錢收,回頭賣給南方客商賺一筆差價。
投機倒把的活兒,也算是被張迎年玩兒明白了。
張迎年見到他,眉開眼笑寒暄說道:“李居安,我還記得你當年那混世魔王的渾樣。現在你這是痛改前非,進山當獵戶去嘞?浪子回頭金不換呐,你這態度比金子都值錢。”
李居安也大笑兩聲說道:“那必須的,這話我樂意聽。”
張迎年將他拉到一邊,比了個手指,低聲道:“藥店給你開多少價?我往上加一成。”
他眼睛直勾勾盯住李居安手裡的熊膽,給出很有誘惑力的開價。他覺得縣城無論是供銷社收購站,還是藥店,哪裡有他的開價好。加上他印象裡,李居安從來都沒出過興安嶺,頂多出屯在縣城集市裡轉轉,也就是土包子一個,一成足夠打發他。
李居安瞧了眼張迎年身後,一個南方客商模樣的男人正拿著海鷗照相機,給另外一個男子照相。他棉襖裡麵露出一截毛線衣,裡邊還露出白色襯衫的衣領,這在當時年代是十分時尚的穿著。
海鷗照相機在八十年代屬於奢侈品牌,隻有經濟條件好的人才可以交易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