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拿起樹枝,有模有樣地在地上開始畫圖,最先畫的就是整個王府的框架,也是按照順序從王府正門開始,一邊畫,一邊與宋知蕙講解。
也不是雲舒自誇,作為一個灑掃婢女,她的確對王府各處的路段都了解,但王府有許多地方是她不能進的,那些地方雲舒就很難與宋知蕙描述了。
就比如前院,雲舒去的次數少,隻知每一處居所的大致用處,如一進府門,位於東南處的智賢軒,她隻知道是王府幕僚所居之處,並沒有見過內中詳情。
“王爺的主院在安泰軒,也就是咱們王府最居中的地方,年初落大雪那幾日,主院人手不足,奴婢就被叫去幫了一段時間的忙。”雲舒臉上露出幾分莫名的自豪,還有驚歎與感激。
因那王爺的主院,不是何人都能進的,如果沒有得了劉福公公的允許,隨意進去便是重罪。
“奴婢乾活認真,也從不多事,劉福公公還誇獎過奴婢呢。”雲舒說著,臉上浮出笑意,但很快又壓了聲音,“王爺回來後,女婢們就不能再入安泰軒了,像上次那般的情況實屬少數。”
昨日顧若香提醒過宋知蕙,晏翊不近女色,宋知蕙原以為多少是帶了些誇張的,如今聽到雲舒也是這般說,才知晏翊那院子裡竟真的連個婢女都沒有。
宋知蕙知道晏翊帶她走不是為了女色,可到底為了什麼,他卻也不與她明說。
罷了,與其擔驚受怕,不如早些離開,反正不管是因為什麼緣由,靖安王都是個不好相處之人,萬一哪日誤觸了他的逆鱗,恐怕不會給她好果子吃。
“安泰軒裡特彆大,奴婢就沒見過那麼大的院子,這邊是書房,這邊是池房,王爺池房裡可是溫泉呢……”
“安泰軒後麵是王爺平日練功之處,這裡我們也不能進的。”
“杏園是府內最大的園子,平日裡我們也是進不去的,但是杏園之後的東西兩苑,我們就可以隨意通行了。”
也就是說,後宅的女子若想去安泰軒,需穿過杏園和校場,但這兩處對女子皆是禁地。
“那府內平日可有侍衛巡邏?”宋知蕙道。
雲舒點頭道:“自然是有的,尤其前院特彆多,後院都是女眷,所以較少,不過每處的府門內外,都是有侍衛守著的。”
宋知蕙指著西苑旁的一處府門問,“這裡距離降雪軒,大概有多遠?”
雲舒抬起頭,用手朝北邊指著,“其實就在那裡,穿過這座小園子就是了,也就是百十步吧。”
宋知蕙也朝她指的方向看去,“那處平日裡有幾個侍衛?”
雲舒道:“有時候是四個,有時候是六個。”
“你可知哪個時辰會換班?”宋知蕙又問。
雲舒偏著頭蹙眉想了片刻,道:“奴婢也不知,如果娘子想知道的話,奴婢可以去問問。”
宋知蕙忙擺了擺手,“不必問,隻是話趕在這兒,我順口提一下罷了。”
“那逢年過節的時候,府中可曾熱鬨?”想到還有兩月多就該過年,宋知蕙轉了話題。
雲舒笑道:“熱鬨,尤其是前院,可熱鬨了,從年初一起,整個兗州的達官顯貴們,都會來府中赴宴,就是過了上元,日日都還有人登門拜訪。”
宋知蕙不再出聲,隻眉心微蹙地望著地上歪歪扭扭的圖。
往後一連數日,用完早膳後,宋知蕙都會帶著雲舒出來散步,每一次都會來這座小園子,她讓雲舒給她在地上作畫,講解府中各處。
雲舒知道她愛聽這些,便也私下裡會去問,比如去灶房燒水時,就會刻意與旁人閒聊,多多少少都能問出些她從前沒有留意到的。
那灶房的人還覺得納罕,這丫頭以前瞧著不愛說話,也不愛理人,總低著頭乾活,沒想到如今入了宅內,短短幾日就變了性子。
雲舒還是靦腆一笑,撓著頭說,“是我們娘子好,從不苛責我,還與我說,我如今改了名字,就不該像以前那樣了……”
雲舒是真心實意的喜歡宋知蕙的,大道理她也不通,隻知道她是她近婢,往後就是一條船上的,主子好了,她才能好。
宋知蕙這幾日旁的倒還習慣,唯一難熬的就是每日那一大碗湯藥,還非得是入睡前給她送來,次次都是在秦嬤嬤的注視下,一飲而儘。
有一次宋知蕙實在是被苦到胃裡翻騰,當即就嘔了出來,不解地問那秦嬤嬤,“我這兩日已經不咳,喉嚨裡也不癢了,這藥是不是可以停了?”
秦嬤嬤大手一揮,讓人重新煎一碗再送來,“這是劉福公公特意叮囑的,總共半月,十五碗藥,務必讓娘子按時服用。”
宋知蕙與那劉福無冤無仇,她實在不明白為何會有這樣一出,且這藥明顯不對勁,她從前又不是沒有染過寒疾,那些藥雖苦,但也不至於苦成這副模樣,且稠的好像是在喝粥。
宋知蕙當即反應過來,許是怕她半月內無法痊愈,便加大了藥量。
想至此,她心中不免又覺古怪。
晏信為何著急要她好,若是出自好意,那郎中豈會不知,定要給她開的藥不苦且有效,如今這一大碗湯藥,哪裡像是得了主子令,要好生待她的模樣,完全是將她當做牛馬,隻要醫好了就能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