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宋知蕙酸了鼻根,她已記不得上一次被人這般記掛,是在何時了。
是娘親因她去花燈節歸家太晚那次?
還是她在書院待了太久,忘記回屋用膳那次……
那無數個許久未敢觸碰的記憶,如潮水般瘋狂湧上心頭,宋知蕙用力握拳,指尖的深刺讓她倏然冷靜下來。
見她似是有些怔愣,顧若香三兩步迎上前來,握住了她的手,“怎麼愣著了?快些回屋暖暖身子……呀,瞧你這手冰的呦……”
顧若香一邊說,一邊拉著她朝屋裡走去。
院裡黑,屋中點著燈,顧若香湊在燈下,才看到她麵色蒼白,唇瓣都是乾裂的,甚至還滲出了血跡,這與顧若香所想截然不同,她以為王爺肯為她處置了那二人,必得是要恩寵於她的,不然怎會這個時間才回來。
可看到如此模樣的宋知蕙,顧若香才發覺可能是她想錯了。
“可……受了傷?”顧若香試探地問道。
宋知蕙搖了搖頭,從雲舒手中接過水杯,捧著熱水喝了半杯,才緩緩開口:“隻是讓跪著。”
想起方才她走路的姿態,顧若香便恍然大悟,又心疼又驚訝,“跪了很久?”
宋知蕙點了點頭,那邊安寧敲門進屋,端來了一碗紅棗薑湯。
“我不知你今日可還回來,又怕你回來後走夜路身上寒涼,就讓安寧一直將這湯煨著。”顧若香道。
宋知蕙謝過後,端起碗喝了起來。
一碗湯入腹,整個人瞬間就暖和起來,渾身筋骨似也疏鬆不少。
顧若香看出她已疲倦至極,也沒敢多留,與她簡單說了幾句,便起身離開了。
回到房中,顧若香重新爬上床,安寧夏日裡睡外間,天冷時便與她一道睡裡間,裡間除了床榻,還有一個貴妃椅,安寧就睡在那椅貴妃椅上。
今日闔府上下幾乎要傳瘋了,王爺為了一個姬妾,殺了秦嬤嬤與太守送來的人,那簡直是把宋知蕙說成了靖安王的心尖寵。
可安寧方才看到宋知蕙一臉疲憊又未見半分喜色的模樣,不由覺得疑惑,小聲問道:“娘子,你說宋娘子是真的入了王爺的眼嗎?”
“這……”顧若香也摸不準了,王爺處置那二人是真,可讓宋知蕙跪了許久似也不作假,那要是真的疼惜一個人,會讓她受這份罪嗎?
顧若香覺得不會,所以歸根結底,王爺大概率並沒有多寵著宋知蕙,至於那安泰軒裡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這我也不知道。”顧若香道,“不過……不管王爺如何想,往後這西苑無人敢尋降雪軒的事了。”
安寧笑著應是,可轉念又想起一事,“娘子覺得,今日那二人是宋娘子讓處置的嗎?”
“肯定不是。”顧若香就是再不了解晏翊,也知堂堂靖安王不可能受一姬妾的指揮,“知蕙她心善,做不出這樣的事。”
若不是王爺忽然來尋,此事也就這樣壓下了,隻能說是不巧,又或者有旁的緣故,總之,顧若香不信是宋知蕙讓做的。
如此一想,顧若香又有些不放心了,她緩緩撐起身朝窗口方向看去,雖說那兩人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可到底是兩個活生生的人,今日那二人之死,可會讓知蕙心中不舒?
宋知蕙未曾不舒,簡單洗漱一番後,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日睜眼就已到了晌午,她起身更衣才知自己雙膝又紅又腫,每走一步都扯得疼。
她幾乎一整日未曾出門,想到昨晚晏翊所說,宋知蕙用過晚膳後,讓雲舒幫她梳發,穿戴齊整的坐在屋中等候。
她心底是期盼著晏翊能將此事忘了,可等到天色沉下,趙嬤嬤來尋她時,她深吸一口氣,緩緩起身朝外走去。
今晚還是劉福親自帶路,路上見她走路遲緩,劉福依舊沒有催促,還刻意放緩腳步等她。
進了安泰軒,劉福腳步未停,上廊直往後走,宋知蕙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口,“公公,我們這是要去何處?”
劉福笑著道:“是去王爺的寢屋。”
“寢屋?”宋知蕙腳步一頓。
劉福點頭,“宋娘子,這路上已經耽擱許久了,前麵便到了,可莫要王爺等太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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